她瞪着手机,任铃声响破静夜,就是不接。
接着,门铃也响了,叮咚叮咚,敲得她耳膜发疼。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她才下定决心,咬紧牙关,拖着昏沈的身躯前去应门。
门的另一边,果然站着一个她不想见到的男人。
“你来干么?”她冷淡地问。
“怎么不开灯?”程予欢见室内一片昏暗,眉苇蹙拢。“你家没人在吗?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出国旅行了。”
他点头,右手摸索上墙面,打开客厅主灯,她惨白的脸、红肿的眼皮,吓他一跳。“你怎么了?你在哭?”
哭又怎样?她郁恼地将他推开,眼看就要关闭门扉,他反应灵敏地立刻展臂抵住门框。
“你出去,我家不欢迎你。”她瞪他。
他亦深深回凝,良久,才沙哑地扬嗓。“今天是你生日。”
“……又怎样?”
“我答应过要帮你庆生。”
他终于记起来了。她又是哀怨,又是怅惘,咬着唇,倔强地凝定他。
“所以,你是来道歉的吗?”她戒备地问,小心翼翼地怀着最后的希望——拜托拜托,不要让它碎了……
“娃娃!”他阴郁地揪眉。
“你是不是要道歉?”她坚持。
他重重叹息。“你到现在还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
“我要怎么相信你?”
还是这句话!方雪冻立原地,希望的泡泡在胸口幻灭。
她以为他想通了,想透了,所以来找她求和,原来不是,他依然误解她,还是不懂她!
“你出去!”她激动地推他,她的世界下起雪,她好冷,身子偏又发烫。“我不想见到你!”
“娃娃,你别无理取闹!”他恼怒地低咆。
“你出去!走开!”
“娃娃……”程予欢气愤地抓住她的手,掌心触及她敏感的肌肤,磨得她发疼,她不禁轻呼一声,他也察觉不对劲。“你手怎么了?怎么这么烫?”他翻开她手掌来瞧,见上头伤痕累累,大惊失色。“你受伤了吗?怎么手上都是伤口?”
“不要你管!”她用力挣脱他箝握的大手。
“告诉我怎么回事?”他焦灼地追问。“你怎么会受伤的?是谁弄伤你?”
是你,就是你!
她激愤地瞪他。
除了他,还有谁能如此伤她?谁能令她如此心痛,痛到不能呼吸?
她发烧、头痛、喉咙好干、咳嗽不止、发鬓散乱、脸色苍白似鬼,她丑死了,身上还穿着睡衣,偏偏他还要在这时候上门来,目睹她最不堪的一面。
她真是恨透了他,恨他到极点!
“你走开啦!不要管我。”她昏乱地推他,为何他的身躯如此沉重?她怎么也推不动。
她不停地尝试,使尽全身力道,却仍是只能稍稍移动他分毫,她忽然累了,好累好累,倦意排山倒海袭来,渗透她全身。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恨你?”她无力地问他,话里藏不住的绝望意味令他胃部一拧。
“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都可以给的?”她哀伤地凝睇他,眸光尽灭,一片灰黯沈冷。“你爷爷留给我的房子跟酒,我可以全部还给你,我这三年的时间给你,所有的血汗跟努力都给你,如果你想要,我连我的身体、我的心,都可以给你……你知道吗?”
他知道的,很早便懂得她对自己一往情深,他知道她爱极了自己,以无尽的温柔眷宠着自己。
“我知道你对我好……”
“那你回报了我什么?”她绝望地问。“我不求你爱我,我知道你爱着别人,我只希望能跟你当好朋友,你说我是你的最佳伙伴,我就是,你要当我干哥哥,我就是你妹妹……我没奢望过你给我爱,我知道我得不到,可你……难道连一点点信任也不能给我吗?”
“不是那样的,娃娃。”他慌了,从不曾听过她如此说话,好冷好沈,冰冻他的心。
他是不是真的误会她了?难道他错了吗?
“你听我说,娃娃……”
“我不要再听了。”她决绝地摇头。“我累了,我不要再像这样爱一个人了,我以为爱可以不求回报的,原来不行,真的不行……”
她累了,倦了,就算是最痴心的单恋,也该有个期限,不可能永不到期。
她决定,对他的爱恋,到此截止。
“你不用帮我庆生了,你已经做到自己的承诺了,给我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这个生日,她果真永生难忘。她凄怆地扯唇。“你走吧!尽管快快乐乐地去跟你心爱的人结婚,我祝福你们,祝你们永远幸福!只要你……别再让我见到……”
话语未落,她便用尽最后一分力气,颓然往后倒。
“娃娃!”程予欢震惊地呼喊,赶在她落地前,搂住她柔软的娇躯,她全身烫如火炉,面色却苍白似雪,他骇得暂停心跳。“娃娃、娃娃!”
他声声呼唤,她却不听不应,他蓦地恐慌,有种可怕的预感,仿佛自己从此之后,会被阻隔在她的世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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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了什么?”
当程予欢焦慌地打算将怀里虚软的娇躯拦腰抱起时,一道严厉的声嗓阻止他的动作。
他愕然回头,映入眼瞳的竟是关彻那张线条冷酷的脸,他愣了愣,一时想不到为何好友会出现于此,只是焦急地求救。
“关彻,娃娃发烧了!好像烧得很严重。”
“她发烧了?”关彻一个箭步抢上来,大手覆上方雪额头,透进掌心的温度果然烫得惊人。“你这笨蛋!都是你害的!”他大怒,展臂意欲推开程予欢。
后者见他竟想抢人,面色一变,侧过身,紧紧地将方雪护在怀里。“你想做什么?你别碰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吃醋?”关彻又好气又好笑。
程予欢怔仲。他这是吃醋吗?他不确定,只知道除了自己以外,他不许别的男人随意与她接触。
他瞪好友一眼,迳自将方雪抱上床,她憔悴地躺着,睡得极不安稳,呼吸急促,面色潮红,鬓边滚落细碎的汗珠。
他看着:心疼不已。“她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她当然病得严重!”关彻没好气。“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港边奔波。”
程予欢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今天一直跟踪她。”
“你跟踪她?”程予欢震撼。“为什么?你想对她做什么?”
“这个还轮不到你来质问。”关彻瞪他。“我只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在吵架?”
“这个……”程于欢苦笑。“我们是有一点争执。”
“为什么?”关彻厉声逼问。
程予欢顿时有些反感,不论他们交情多好,关彻也管太宽了吧?但看在多年情谊分上,他还是简略地交代了今晚的来龙去脉。
“就因为她开了一瓶变质的酒,你就那么凶地责备她?”听罢程予欢的解释,关彻仿佛更怒了,眼眸烧起漫天烈焰。
程予欢拧眉。“我不喜欢她对我说谎。”
在他心目中,她是那么甜美的好女孩、好妹妹,偶尔会温柔地管教他,大部分时候却是乖乖听他的话,永远力挺他到底,他无法想像这样的她会下择手段地搞破坏,欺骗他,对他说谎。
“……我觉得很心痛。”他沙哑地感慨。
关彻冷嗤。“应该觉得心痛的人是她吧?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她!”
“你!”程予欢终于也恼了,他不明白好友凭什么以娃娃的保护者自居。“你又多了解她了?你们甚至没正式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