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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定在半空,几秒后,悄然收回,表情沉凝而认真,接着道:“就是治好你的脸。”

  她一怔,呼吸呆滞了好几秒,才嗫嗫嚅嚅地问:“我的脸……能治得好吗?”

  “一定可以,不论用任何方法,我都会把你原来的容貌还给你。”他低声说着,转身走开。

  清楚地听见他用那个“还”字,她有些困惑。

  从他出现在教堂,到现在,她一直感觉到他找上她好像是因着某种“责任”,某种……不得不偿还的债……

  真的是太奇怪了!他到底欠了她什么?

  “来吧,煦和,这是你的房间。”他站在一扇门前,自然地喊着她的名。

  她心颤了一下,呆呆地望着他,眼瞳在瞬间泛起了薄雾。

  过去十年,只有修女会这样叫她,但自从修女死后,这三年来,没有人这样亲切地呼唤过她的名宇,那种孤单,有如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再也没人记得她。

  但现在,这个陌生人用陌生的声音叫她,就像在黑暗里,为她带来一线曙光。

  他见她没动静,转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赶紧低下头,原本对唐则安的距离感,在这一瞬间消除了大半。

  懂得她的心情,他却没多说什么,打开房门,迳自道:“这是你的房间,进去休息吧。”

  她一步步走进那个美丽的柔白色系房间,惊艳中,有着更多的忐忑。

  被收养,有个新家,过好的生活,把脸变好看……

  好像她这十年来祈求的事全都将应验,却因为发生得太快了,以至于她开始怀疑,一切,会不会只是个虚像?或者,是她的幻想?

  她,其实现在还在山上的教堂里,做着白日梦?

  “柜子里有很多衣服,你自己挑选着穿。明天我要带你去见一个整型权威,接下来会很忙,所以今晚早点睡吧。”唐则安叮嘱着。

  在……这个房间睡觉?一想到屋子里只有她和他,她就焦虑得双手环抱住自己。

  “如果不放心,你可以锁门。”他补上一句,又看她一眼,才道:“晚安。”

  说罢,他轻轻将门带上。

  她几乎是立刻就冲过去将门锁上,然后胆怯地抬头看着整个被布置得像公主的房间,心里不停地问着已经去天堂的修女,这究竟是恶魔甜蜜的陷阱?还是上帝迟来的恩典?

  这一夜,她不敢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和衣缩在角落地板,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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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唐则安,今年二十七岁,是盛唐集团唐家第二代,目前在集团担任总经理一职,总管旗下所有公司部门,听说还兼任某个基金会的董事。

  这种人,应该很忙,忙到没时间去管一个与他毫不相干又颜面烧伤的女孩的死活,但他却管了,而且还领养了她……

  童煦和是在第五天,从临时管家陈嫂口中听到一些有关唐则安的事。

  陈嫂以为她是唐则安的表妹,从乡下被接到台北,准备治疗脸部的伤疤,因此在聊天时就毫不避讳对唐家家世的好奇与讨论。

  “唐先生是唐家这一代独子,一出生就备受重视,这种人想必压力很大吧。”陈嫂嘴里念着,也不一定要她回答,因为打从第一天她就被告知,童煦和很安静,不喜欢和人说话。

  童煦和也的确很少应声,她缩着脚窝在沙发一角,总是静静地听陈嫂谈唐则安。

  “唐先生在商界的风评是很强悍的呢!大家叫他‘唐獒’,你知道,獒是多凶猛的西藏犬哪!会用这种绰号,可见他是个厉害的狠角色……可是呢!亲眼见到他之后,却觉得他人满好的嘛,虽然不是很亲切的人,可是不会让人觉得高傲,反而冷淡拘礼,很有贵公子的风范……还有,我看他对你这个表妹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好感动……”陈嫂说着杵了一下,心想:这年头像他这么俊帅有钱又沉稳温柔又年轻有为的好男人实在少之又少啊。

  童煦和听得眉心微蹙。

  “唐獒”?这绰号取得还真贴切呢!陈嫂只看其一,不知其二,唐则安不但不亲切,还很过分,他照顾她“无微不至”到几乎可说是到了独裁霸道的地步了。

  前几天,他见她一直蜷睡在地板,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为什么不睡床?”他问。

  “我……习惯睡地板……”

  她的回答好像触怒了他,他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扛起,直接丢在床上,暍道:“别让自己一直自卑可怜下去!你想活得像个正常人,最好趁早改掉这种老是沉溺在悲苦的坏习惯,你得学会看重自己,让自己明白,你也有享乐舒服快乐的权利。”

  那一刹那,她真的被他吓坏了,当然,也被他的话震慑住了。

  难道,她不自觉地一直让自己处于自艾自怜的悲楚之中,不愿、甚至害怕去改变吗?

  当晚,她虽然对他的态度有些埋怨,但还是乖乖地爬上床睡觉,在那柔软得像棉絮的温暖床被间,一觉到天亮。

  除了强制要求她上床睡觉,唐则安也对她始终不愿换上他为她准备的衣裳,而总是穿着原来那件尺寸过小的灰黑旧衣大发雷霆。

  “换掉。”他冷冷地道。

  “不要。”她不换,是因为这件衣裳是修女亲手为她缝制,就像她的一层保护膜;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另外的原因,是对他那种命令的口气一种下意识的反抗。

  他是收养了她,但不表示她什么都得听他的。

  “你不换,我就帮你换。”他下警告。

  她瞪大双眼,不信他敢。

  “给你一分钟,把这身破衣换掉。”他说着真的开始计时。

  “不要。”她也拗了,大声怒道。

  他二话不说,冲上前攫住她的手,将她拖进房间,打开橱柜,从一排新得还有折痕的漂亮衣服中随手抓出一件,丢给她。

  “要自己换,还是我动手?”他再问一次。

  她咬着下唇,倔强不语,也不动。

  他火大了,伸手揪住她的领口,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她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他是认真的,惊恐得急声尖叫:“不要——”

  但他手不停,脸上挂着非将旧衣剥光才甘心的狠劲。

  “住手!快住手!”她吓哭了。

  他终于顿住,瞪着她,“换不换?”

  伸出气得发抖的手,她抓起衣服就冲进浴室,甩上门,背抵着门,任泪直流。

  “想要过全新的人生,就要有勇气丢开旧的自己,你自己不走出阴暗的谷底,就算我把阳光捧到你面前,你又怎能看得见?”

  他沉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但愤怒中的她根本听不进去,只是气得大吼:“走开!你这个混蛋!”

  那时,她真的很气他,气到不吃饭,一整天都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可是事后冷静下来,她回想他的话,多少能了解他的用意是为了要她彻底改变,只不过他所用的方式太强悍无礼,让人难以忍受。

  事实上,这几天她也暗地里观察过唐则安,发现她的这位监护人对她的事相当积极,也很用心,但也仅止于此而已……

  该怎么说呢?就是少了一种温暖,仿佛他把照顾她当成一项工作,而他只是一件一件地去完成,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与她之间互动虽多,却有距离;住在一起,却不亲近。

  唐则安总是照着他自己的步骤要她做这做那,完全不顾她的心情,她常常为此生着闷气,可是心里又很清楚,如果自己想好过一点,最好乖乖听他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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