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征愕地看着她,心里闪过一道被看透的难堪,却又并存某种相知相惜的爱怜。
“你不坏,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狠心的恶人,否则不会特地把我从马市救回,不会见我在马圈落水就好心带我回府,你人很好的,你知道吗?人的善恶在于举动,而不在言词或表象,你让我觉得……”她摇摇晃晃,像是快要晕了。“我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爱上你……”
来到这时代,她其实很害怕,却必须武装坚强,假装勇敢。而他看似无情,口气冷淡,但她却总能从他的举措间,感受到他的温柔,那份温柔会让现在的她义无反顾付出一切的。
该死,她到现在才发现,她的鸡婆没那么纯粹。
轩辕彻放柔了眉眼直瞅着她。那就爱啊!这句话,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黑眸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异常炯亮。
他渴望有个人爱他,义无反顾地爱他的好、他的恶,那么,他也会倾尽一切回报。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教他完全摸不着头绪。
“那很惨的,我不能爱你,我可能会孤老到死,但那是因为我没得选择。”因为她不是当朝之人,不知道未来在哪,没有勇气掷下任何赌注。
“你在胡说什么?”他被她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你有得选择,为何不选择?”如果她是他,就会好好过日子,但前提是,她必须能活下去……
“花弄月?弄月!”见她身子软下,他长臂一伸,急急将她捞进怀里。“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被蛇咬了……”那肯定是毒蛇,否则她意识怎么会如此昏沉?“喂,我会不会死啊?我还不想死呢,我还想回家,我想回家……”老天,她的任务完了,临死前,可不可以让她回二十一世纪?
“被蛇咬?”他神色冷肃地瞅着她,立即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回府。”
“我想回家……”她喃喃念着,眼前是一片真正的黑暗。
“你给我清醒!”见状,他抱着她跨上马背,快马回府。
第四章
想死?还远得很。
轩辕彻哼笑着,指腹轻挲过掌下柔嫩的颊,唇角掀着放心又忍俊不住的笑。
将花弄月带回府,遣大夫过府医治,才知道那并非是蛇咬,而是山林间的蜥类咬过的痕迹,无毒。而她会昏厥,根据大夫的说法,是因为她一直处在紧绷担忧的状态下,加上又饿又渴又累,瞧见他后才松懈昏厥。
看她睡着眉却也还攒着的睡脸,总觉得她攒的是他的心。
打首次见面,他便觉得她非常独立而坚强,现下才知,那不过是强撑的假象,感觉与他有几分相似。
他们都习惯伪装自己,也很清楚知道那并非是完整的自己。
是人都会哭会笑,但他们都必须压抑泪水,因为这个世代不允许他们如此放纵
哭了,就是软弱,与人太接近,只会落得被背叛的下场,所以他刻意与人拉出距离。可为何她会如此懂他?为何如此担忧他?为何如此为他着想,甚至傻得想要证明他的清白?又为何说不能爱他?
如她所说,他确实寂寞,尤其在她说不能爱他之后,更孤独了。
想要却得不到,这就是蚀骨的孤独啊,但是她说,他是可以选择的。
“你说,你要我怎么选择?”他低问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对于情,他渴望却又胆怯,但看着她,想起她疯狂大笑来掩饰脆弱的神情,想起她近乎崩溃的泪眼,又教他……心疼极了。
现下的他只想保护她,疼惜她,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但该怎么做?
他的眸不受控制的直瞅着她沉睡的脸,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嗅闻属于她的气息,唇是如此自然地贴覆上她的,本能的轻吮摩挲着,怜爱地掠取她的甜蜜,直到屋外发出些许声响,他快步走到外头,瞥见一抹身影从如凤房里窜出。
顿了下,他敛下远邃的黑眸,指腹轻抚着唇,那柔软的触感好似还残留着,在胸口酝酿出一把渴望,浑身细胞都在鼓噪,告诉他一个事实——他真的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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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弄月真的觉得很丢脸,很想去死或就地掩埋的那种丢脸。
昨儿个她眼睛一张开,就发现睡在自己房里,圆圆的小如凤下一秒立即朝她扑来,对她又搂又亲,而后,杏娘为她端来了早膳和凉茶,告诉她,是庄主抱着她回府,还特地请大夫过府诊治。
天啊、天啊~~想起昨晚自己崩溃的大哭,想起她歇斯底里的大笑,他肯定觉得她有病吧?好丢脸、丢脸!她以为自己快挂了才会那么松懈的说……
“……不知羞耻。”一道声音很不识相地杀入。
花弄月从内心哀哀叫中回过神,冷冷瞪着出言不逊的轩辕子矜小弟弟。“我哪里不知羞耻了?”
“丑女就得要知道自己丑,穿成这样,只是丢人现眼。”
“你再说一次!”什么叫做丑女?!她是校花耶!知不知道校花有多珍贵?!
天气渐热,她成天只穿件半臂配上石榴裙便在院落里横行无阻,反正这是她的地盘,她想怎样就怎样,况且又不是没穿衣服,只是没想到一千三百年的隔阂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我哪说错了?大唐女子如你这般羸弱无肉,简直是丑到不敢出门,得要拿被子包住全身才能遮丑。”轩辕子矜冷声讥笑,那神色唇形简直跟他爹一个样。
花弄月愤怒的火焰倏地消散。丑女……原来她如此曼妙的身段在大唐,竟得要遮丑,难不成杨贵妃都还没出现,现在就已经开始流行胖女人了?
原来当初她到唐朝会没人理她,并不是因为她把脸涂黑,把头发打散,而是因为她根本是个没人会多看一眼的丑女……这份认知,让她好痛心。
“你到底是要来干么的?”她不快的抬眼。
“……爹要我跟你说,今晚一道用膳。”他斜眼睨她,说得百般不愿。
听总管说,近日,这女人和爹往来密切,且有胆子和爹顶嘴,还让爹特地去寻她救她,惹得所有下人现下俨然将她当第二夫人看待。
凭她?哼,第一眼看见她,跟个小疯子没两样,第二眼看见她,是个让人看不清的落汤鸡,再三次看见她,她坦胸露肚,伤风败俗,这种女人,岂能成为爹的妻子?!
“喔。”她摆摆手,要他话留人走。
既然话不投机,大家就别勉强装和气了。
“记得端庄一点,就算你把自个儿弄成水性杨花的花娘,我爹也不会因此而买你的帐。”临走前,轩辕子矜不忘再叮嘱一番。
“等等!”花弄月跳下窗台,赤脚挡在他面前。
“做什么?”他不由连退数步,因为他发现,她的素花半臂竟短得露出一小截嫩白腰侧,根本是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男人!“又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花弄月瞠圆的水眸像是要喷火似的。“什么叫做又一个……喂,你怎么可以这样骂自己的娘?”原本是要兴师问罪他为何说起话来没大没小,想不到前罪未清,后罪再积,根本是轩辕彻的翻版嘛,一样的性子。
“胡扯!我娘岂是这个样子!”他恼咆着。
“不然你说‘又’!”
“我说的是如凤的娘!”
“如凤的娘不等于是你的娘?”啊啊,难道说轩辕彻有大小老婆?也对,这年头的男人可享齐人之福,加上他财大势大,不弄个三妻四妾,简直是太对不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