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也有她一半的诚实,他或许会发现,他其实是没有勇气把她的话当真。
“你这话千万别让淑芬听到,要不然,她会叫我们俩拆伙,最好不要住在同一个城市,用你这句话来吓她一定很好用,包准吓死她……”梁或潜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却直直凝望着她,带有专注的提醒。
他的潜意识里,一直不愿意这件事发生,他知道淑芬的忧虑与不安,但是他也不希望跟玳宁连朋友都做不成。
玳宁默然无语,知道他很心疼淑芬,不想让她难受。
“放心,这句话我就只说这么一次,再也不提。”绝不!
从此之后,她会把她的心事收拾好,压回心底深处,能不想他就不去想他,就算真的压抑不住想起了他,她也不会再说出口。
“我们来唱歌。”玳宁天外飞来一笔,清丽的脸庞一如往常,看起来和从前一样,却又像是傲了些改变。
既然今天可能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最后一晚,那她要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个晚上,绝不用在怨天尤人上。
梁或潜低笑出声,以手托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面颊。
“今晚的你,很high喔!”他的语调充满意外,开口逗弄她,低嗄迷人的嗓音衬着那俊美的五官,几乎要迷醉她的心。
玳宁无法解释,心中那种既悲伤又难受的复杂情绪是什么,于是她挑了一首愉快的“无敌铁金刚”,试图让自己像机器人一样,无情无欲,而且百战百胜。
“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要和恶势力来对抗……”玳宁高举单手做奋战手势,压低她轻柔的嗓音,努力唱出像军歌般的魄力。
梁或潜笑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挑这首歌来当开场。
好,要唱大家来唱!
“哥哥爸爸真伟大,名誉照我家……”梁或潜用着响亮的声音,很快的抢走她的音律。
玳宁轻声笑了出来,但她并不打算认输,决定以柔克刚,他唱哥哥,那她就来个妹妹吧!
“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
儿歌一首接着一首,梁或潜很快便败下阵来,他转移方向,索性唱起军歌。
“我有一只枪,扛在肩膀上……”声音慷慨激昂,响彻云霄。
“青海青、黄河黄,还有那滔滔的金沙江……”玳宁不落人后,不让他专美于前,不过,军歌他可是训练有素,马上又来一首。
“男儿立志在沙场,马革裹尸气豪壮……”
玳宁军歌不在行,不过这首歌她很熟,也不再跟他抢拍,两人爽声合唱起来。
“金戈挥动耀日月,铁骑奔腾撼山岗……”
两人很有默契的看了一眼,不比歌,决定来比音量。
“头可断,血可淌,中华文化不可丧……”眼看梁或潜的声音雄厚,玳宁也卯起来大吼。
“挺起胸膛把歌唱,唱出胜利乐章……”比完音量来拉尾音,两人唱得是上气不接下气,还扯直了喉咙大吼,两人的脸红通通一片,不知道是缺氧,还是压根儿就是喝酒喝太多。
“哈哈……”不知道是谁先没了气,玳宁靠在他肩上,笑得说不出话来,而梁或潜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口喘得像是跑完了五百公尺障碍赛。
“你输了。”玳宁决定先下手为强。
“哪有,明明就是你输。”梁或潜可不认帐。
“那我们再比一次!”玳宁不服输的提议,梁或潜正想附议时,房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梁或潜一边往房里走,一边回头向她“呛声”。
“我们再比一次,一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喂!我是……好……是是……抱歉抱歉……”他的口气,由一开始的凶狠转换为柔和的态度,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过看起来仍然很愉快。
玳宁面露疑惑的看着他挂上电话,然后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在她的面前停下。
她正要开口询问时,梁或潜突地爆出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到几乎要站不直腰。
“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被说不道德,第一次被检举,原因……哈哈……原因竟然是因为我唱歌太大声了,哈哈……原来太愉快也是有罪的……哈哈……”
玳宁很认真的听了半天,终于弄懂他哈哈大笑的原因,也轻易的被感染了喜悦的笑意。
原来是有别的房客向柜台反应他们太吵了。
这、这……真是丢脸丢到香港来了。
不过,他们的心情仍然好得不可思议,虽然不再唱歌了,但是笑声仍旧震天价响,饮酒的兴致不减。
玳宁开始担心,饭店等会儿会赶他们离开,原因是他们精神不正常,会发生公共危险,烈酒搭着狂笑,她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流眼泪了!流眼泪了!你这样如果叫流眼泪,那我就相信你刚才说的话,说什么我结婚你会哭死。”纵使酒意醺红他的眼,没有九分,但也有八分醉,但梁或潜却没有忘记她刚才的话。
“你一定会在婚礼上喝挂,然后高兴到‘泪流满面’,哈哈……”玳宁笑着,但却睨了他一眼,轻咬着红唇,没有替自己辩解。她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到无法自拔。
“话说回来,若你会哭,一定是在你要嫁人叩谢父母恩的时候,才有可能真的扒泪。”粱或潜很认真的想了想,酒精开始起了作用,让他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
玳宁抬头看着他,双眼充满无助。
要怎么样他才能知道她的心意?但,知道了又如何?事情会更好?还是更坏?不管、不管、她全都不想管了!
她现在就只想投进他的怀抱里,她的心被渴望折磨得好软弱,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了。
这一瞬间,她无法考虑太多,那些道德、那些理智、那些答应好友的承诺与附属的罪恶感,她都无力去想起,她只是专注地看着这一个……自己明知不该爱上、却无力抗拒的男人。
“我可能找不到人嫁了……”玳宁喃喃自语着,双手紧紧交握,却仍无法克制住那阵由内向外狂涌而出的颤抖。
“开什么玩笑?”梁或潜才不信。
他打了个酒嗝,酒气整个呛了上来,他今天喝得太多,头不但开始昏眩,连话都说得有些不清不楚了,虽然想反驳她,却找不到理由。
“我没有男朋友怎么嫁人?我甚至不曾认真的吻过男人……”玳宁静静地说,回避他的视线。接吻不是不曾有过,但那都只是年少轻狂的事,不曾在她的生命里留下痕迹。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
玳宁慢慢将眸光移到他的脸上,她在累积她的勇气。
梁或潜正要开口,说她真爱胡扯,凭她的条件,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时,她却突地冒出一句话,把他吓得愣在当场。
“你吻我一次,好不好?”玳宁嘶哑地说道,困难地发出声音。
薄唇开合了几次,梁或潜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怔愣的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
他是不是喝太多产生幻听了?还是他喝醉的程度,远胜于他自己的想像。一句话,迅速的有了无法言喻的改变,连四周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梁或潜虽然喝多了,反应慢了,但他还是很清楚,这句话是不该出现的。
“你又喝多了,而我也是。”梁或潜脸色如常,用一句话搪塞,试图缓和两人之间这些不该有的对话、不该有的心情,他必须跳出来阻止。
一切,似乎都与平常一样,只除了他那双有着烈焰暗窜的黑眸。不待她回应,梁或潜又迳自开口。“我也喝得差不多了,头都昏了,我们还是回房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