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来台湾多久,要懂所有的事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我去了美国,也要花上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融入。”蓝妙凡牵着他往下一幅画走去。
“所以,你认真的考虑过后半辈子都要跟我绑在一起?”蓝妙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们才和好,她不想又开始吵架。
“你有见过你姊的作品吗?”威尔也没有继续逼她,因为,他发现她开始认真的欣赏起来。
“我只见过“受难”系列,去意大利玩的时候看的。姊姊真的是个天才,幸好她没有像梵谷一样。”蓝妙凡由衷地称赞道。
“嗯,所以你们应该不要浪费时间,尽快和好才是。”
“我并不恨她。”蓝妙凡微微一笑,“我不否认我恨过,不过那都没有意义了,反正我都已经长这么大,个性、长相.一切一切都定型了……何况我是到了二十多岁才知道这件事,这个时候才进入反抗期,是不是有点多余?”
威尔不是很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他听出大概来,于是笑着点点她的鼻尖,“那你为什么不再跟你姊姊见面呢?即使你母亲刺伤了你,那也是因为她生病了,你姊姊一直很希望能见你的。”
蓝妙凡沉默了,他的话让她不由自主的思忖着他到底知道多少,但她没有问,也不想问。
威尔见她沉默,也不再追问,吻了下她的发,“我们来看看下一幅。”他摊开简介,“嗯,新娘,这个名字真喜气。”
蓝妙凡瞥了眼威尔,对他的见解不表示意见,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那幅名为“新娘”的画。
画里的新娘侧着身子,身着白纱,头上的头纱长及地,微低着头似乎正嗅着捧花的香气,气氛宁静,背景全黑,只有一面倒映着新娘身影的镜子,而镜里除了新娘的身影外,还有一桩命案现场,一名头发凌乱、眼神疯狂的妇人将伴娘压倒,拿刀刺入伴娘的胸口,大量深红色的血流淌于地,也浸染了镜框,伴娘瘫倒在地上,似乎还活着,眼角有着求助的泪。
蓝妙凡身子一软,威尔眼捷手快地扶住她。
“妙子?”
“我、我想吐……”蓝妙凡颤抖着,整个人躲进威尔怀里,破碎地这么说,但来不及了,她话一说完,便开始干呕起来。
“妙子,妙子,深呼吸。”威尔抚若她抽措的背,为她顺气。
他们两人引起了周围人们的注意,蓝妙颖也发现妹妹不舒服,因此急忙走过来。
她一见到那幅“新娘”便倒吸口气。
“妙凡,我发誓我不知道这幅画也展出了……”
“离我远一点。”蓝妙凡只差没有大叫,她缩进威尔的臂弯,拒绝让姊姊碰触。
蓝妙颖一愣,便请艺廊老板将“新娘”取下。
“有地方能让妙子躺下吗?”威尔询问道。
“有,跟我来。”蓝妙颖立即领着他们两人离开会场。
艺廊老板连忙差人拿下那幅画,并安抚宾客们,一场小小的骚动很快的落幕。
“喝下去。”威尔拿过蓝妙颖递来的温水,强迫脸色苍白若纸的蓝妙凡喝下。蓝妙凡喝了口又吐出来,威尔用纸巾替她擦去,又强迫她喝了几口,她一口气才顺了过来。
“好点了吗?”威尔抚着她的脸颊,蓝眸盈满关怀地凝视着她。
蓝妙凡轻轻点了下头。
“看着我。”威尔命令道。
她只好依言照做。
“喔,老天。”威尔这才松了口气.将她拥入怀里,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手掌抚着她的背。
“你看上去比我还惨。”蓝妙凡笑着拍拍他的背,亲亲他的发。
“因为你的体重加重了我腰背的伤势。”威尔吻着她的肩,“我以后要是不能打网球.都是你害的。”
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那幅“新娘”画的正是三年前蓝妙颖婚礼上发生的事。两姊妹的母亲,那天躁郁症发作,在新娘休息室攻击身为伴娘的蓝妙凡,蓝妙凡身中数刀,最为致命的一刀只差心脏三公分,蓝妙凡差点死,也因此错过了与威尔的约定。
蓝妙凡安心地叹口气,之后,她察觉到房里不只他们两人,不由得窘然地推开威尔。
“真感人。”叶炽旸感动得几乎红了眼眶。
蓝妙凡恶狠狠的瞪向他。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没事,我先出去了,外头还有许多艺术品等着我欣赏呢。”说着,叶炽旸真的立即丢下他们,离开休息室。
“别害羞了,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威尔乐得很。
“你到底知不知道害躁两个字怎么写啊?”蓝妙凡的脸因此更红了。
“害躁是什么意思?威尔很“好学”的问。
蓝妙凡横了他一眼,笑容在接触到一旁的蓝妙颖时逸去。
“妙凡,我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新娘”也被展出了,那是我失眠时无意识画出来的,我应该把它销毁的,我……”蓝妙颖无助地望着身旁的丈夫。
林志杰握住她的手,无言地支持妻子。
“是我不好,我看见“新娘”的时候,觉得那是一幅巨作,我舍不得让它就这么被销毁.才说服妙颖留下来的,我们说好台湾不展出,没想到规画展览的秘书还是把它挂上去了。”
“算了。”蓝妙凡叹口气,“看你两个互相揽责任上身,没有意义。”
“你们姊妹好好聊聊吧,难得见面。”林志杰说着,朝威尔使个眼色。
威尔颔首表示明白。
“我……”蓝妙凡见威尔鼓励性地拍拍她的手背,又亲亲她,想说的拒绝就这么吞回腹内,但还是慌张的问:“你去哪里?”
“就在门外。”威尔向她保证,要她放心。
门轻轻地带上,将休息室外的热闹阻隔,休息室内只剩下她们姊妹俩。
蓝妙凡朝关怀倍至地望着她,想摸又不敢摸她的姊姊笑了下。
“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她率先开口。
“三个月,等展览结束。”蓝妙颖起身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前,“想喝什么吗?这里有红茶、奶茶、绿茶、乌龙茶……”
“水就好了。”蓝妙颖替她倒了杯温水,然后为自己泡了杯红茶。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后来还是蓝妙凡先开口:
“妈好吗?”
“不错,美国的疗养院很适合她。”蓝妙颖偷偷打量着妹妹,“你还戴着妈送你的眼镜?”
“嗯,习惯了,度数增加的话,换镜片就好了。”蓝妙凡推了推眼镜,“而且这是她从小到大送过我的唯一一样礼物……她还认得人吗?”
“不认得。爸爸说,妈连他都不认得了。她的病情算是稳定了下来,不像在台湾的时候会作恶梦,具有攻击性。她平静了很多。”蓝妙颖沉吟了下才说:“去年圣诞节,我跟志杰去跟他们一起过.爸有问到你……”
蓝妙凡喝了口水,抿了抿唇才问:“爸也好吗?”
“很好,身子还很硬朗。”蓝妙颖顿了顿,“不如,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爸妈?”
蓝妙凡盯着她,好半晌没有说话,接着,她缓缓地说:“你确定……妈再见到我后不会发病?”
蓝妙颖的表情像是被桶了一刀,期期艾艾地想说些什么来补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最为恰当,最后,她颓丧带泪地说:“我……我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我无意的,抱歉。”蓝妙凡很诚恳的道歉。
“我想妈一定不记得我了。你跟爸爸都还有被她想起的希望,我?我就算了吧。”那时母亲的嘶吼言犹在耳,母亲说她是恶鬼,只有将她除掉,他们一家人才能平静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