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躺下:心思仍然缠绕,却是只想着该怎么向她表达歉意,这些年来的痛苦自责,他已真的释怀了。
倦意直至此时才爬上眼帘,他放任自己沉入梦乡,期待明天的到来。
被夜色笼罩的房间一片静默,突然间,他又猛然弹坐起身,瞠大的眼在黑暗中闪耀着精光,有着震慑、惊觉以及不可置信。
他怎么会相信她那篇鬼话引他早看透她是什么样的人了不是吗?她连说谎都能说得面红耳赤,又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真伪难辨的假装?她真的有病,而且是严重到不想让他知道的病!
他找到手机,再次拨给小叶。
“向暖怎么了?”和刚刚一样,电话一接通劈头就问,只不过这次口气更急。
小叶愣得更久了。“……就、眼睛瞎了喜欢上一头大笨牛。”
看来她连小叶都瞒着,夏繁波不理会他的揶揄,急切地追问下一个答案。“给我她的电话。”
小叶念了一串手机号码。
抄下后,夏繁波直接结束通话,快速按了她的手机号码,正要拨出时,一连串的疾速动作倏然停住。
这么重要的事,他想用电话就解决掉吗?这不够,只听她的声音根本不够,他想看着她、拥着她,确定她真的依然安好无恙!
亟欲见她的心在胸口冲撞着,但顾虑到她的状况,他只能把满腔的冲动先狠狠浇熄。时间晚了,她今天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他会到店里翻找出她的顾客资料,这样他就可以直接找上门了。
他把号码转存进电话簿,然后躺下闭眼,逼自己入睡。
想要弥补一切的渴求不断地澎湃着,延续到了梦境,梦中的她对他百般刁难,他仍锲而不舍,因为这是他应得的惩罚,他甘之如饴。
即使这算是个恶梦,他的唇角却不自觉地勾扬起,洋溢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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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向暖坐在房间里,怔怔地看向窗外,空洞茫然的视线漫无焦距地涣散开来,全然没把眼界里的事物看进心里,她只是坐着,任由时间流逝。
她不能再继续发呆了,她要打电话给爸妈,然后订机票、整理行李,她有好多事要做,但从昨天回来后她的力气和心神就像被人抽走了,完全提不起劲。
昨晚上床后,她一直闭着眼,却神智清醒地躺了整夜。医生曾说睡眠不足或过度烦虑对她的病情会有不好的影响,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的心不会痛了,空空的,缺了好大一块,什么感觉也没有。
某种声音响起,纪向暖眨了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声音又响她才发现那是敲门声。她起身缓步走去,打开门,看到管家阿姨站在那儿。
“有位先生来找您,他不肯说名字,只说是有关单车的事,您要见他吗?还是要我请他离开?”管家问道。
单车?纪向暖困惑地微拧眉头。会是小叶来问她最近为什么都不去店里吗?想到小叶一定会询问她有关夏繁波的事,她蓦地有种想逃的冲动。
不过……总是得面对的,而且她回加拿大之前也得向小叶他们道别。想到此,她咬唇忍住那股念头,勉强挤出微笑。
“我下去好了。”
跟着管家来到一楼,才刚踏进客厅,她就愣住了,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夏繁波——
他就坐在那里,即使是轻松靠着沙发椅背的悠闲姿态,仍隐隐地散发着力量,瞧见她,他笑了,灿亮的眼眸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他对她笑了,除了第一次见面以外,他就没再这样对她笑过了……纪向暖不敢相信,紧锁着他的视线不曾稍瞬,连管家退出客厅把门关上都没发现,她只顾着贪恋地将他的笑容敛进眼里。
为什么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夏繁波心疼地看着她。她变得憔悴,脸和唇都没了血色,虚弱得像是连站着都会耗去她所有的力气。
他起身朝她走去,一步一步,视线坚定地直视着她,从头到脚,再缓缓绕回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眼,深深地望进她的瞳眸里。
纪向暖无法别开目光,空洞的胸口开始感觉到心的存在,用力跳着,跳得越来越快。他不曾这样看她,毫无掩饰地,像要将她焚烧般地注视着她,那眼神既温柔又激狂,紧攫住她的心神与呼吸,她逃不开,她也不想逃开。
夏繁波在她面前停下,轻轻托起她的下颔。“昨天怎么了?说实话。”
他以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脸颊,那温柔无比的碰触,以及他充满怜宠的醇厚嗓音,都和他全身刚强的气势形成对比,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当他在面对心爱的人儿时,他会倾尽所有,给她独一无二的专属呵护。
在他魅力全开的诱哄下,纪向暖根本无力招架,她眼眶红了,喉头哽咽了,说出了一直埋藏心里的秘密。“我……我有先天性心脏病。”
虽然夏繁波心里多少已有了底,但听到她亲口说出:心仍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下。
“严重吗?”他口吻有些漫不经心,手沿着她的脸颊及颈际轻柔地来回滑动。
依她的体贴个性,他猜测她会隐瞒这件事,有大半的因素是怕他担心,如果他把心头的焦灼不安表现出来,只会更让她难过,所以他只能强忍着,用若无其事的态度探问,天晓得,他现在只想紧紧地将她抱进怀中!
他的体温及抚触把他的力量带到了她身上,纪向暖闭眼,惴惴不安的心逐渐平稳了下来。她贴着他的掌心,身体下意识地寻找安全的倚靠,些微地前倾、前倾,终至靠上了他温暖的胸膛。
纪向暖觉得迷惘,她知道自己该说严重,但她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在怕什么,他的沉稳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好似她的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麻烦,她的小心翼翼、她的如履薄冰,都只是她在杞人忧天罢了。
“我不晓得。”她抬头看他,无助的眼神令人心折。“它……有可能致死,但我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
夏繁波唇角半勾,低头在她额上印了一吻。“这样会有影响吗?”
纪向暖摇摇头,即使她的脸开始红了。
“这样呢?”他的唇吻上她的颊,原本轻抚下颔的手悄悄拂过她的耳际,来到她的颈后。
现在的他,已经和她贴得很近了,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及心跳。纪向暖的脸更红了,星眸半垂,怕一抬眼就会对上那近在眼前的眸子,却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夏繁波低笑,托起她的后脑,缓缓地覆上她柔软的唇,极尽轻柔地吻她,满腔的欲望几乎将他的自持冲溃,他仍不敢放肆,怕只要稍一用力她就会碎了、消失了,那会将他的世界整个毁灭。
纪向暖分不清这一吻到底是长还是短,因为她的心跳得好快,让她无法思考,只感觉到他的气息将她完全包围。
夏繁波强迫自己停下,他怕再继续吻着她,他会没办法克制地想要更多。第一次而已,别吓到她,让她慢慢习惯不再那么紧张后,他们可以做更多的事。他安慰自己,下一刻却痛苦地发现,这种满怀绮想的安慰反而只会让他更加难熬。
“对不起。”深吸口气,他开口。对她的愧疚总算成功地消灭了欲火,余下的心疼和自责沈窒了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