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姐姐的错,是我不对,我老是生病,爸爸妈妈也是不得已才那样做,他们很爱我——”
“真的爱你,怎么会对你做那种事?”他无法忍受她盲目的自责。
她又颤抖起来,坚持道:“他们很爱我。”
他张口想反驳,又忍住,不忍苛责。
一切豁然而解。她独自背负秘密,将所有过错推给他的父亲,假装慈爱的双亲不曾对她做过那些事,假装她不是被抛弃的小孩,她躲在虚伪的堡垒里,不愿相信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不想承认不被爱的事实。
所以她曾一再问他爱不爱她、为什么会爱她。父母放弃了她,她渴望被爱,又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心痛已不足以描述他的感受,他拥住她,额头与她相抵。
“但愿我能替你喝那杯水,吃那些药。”
晶莹的泪水出现在她眼底,淌落两腮,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坚强的女孩,情愿让自己受罪也要保护你最爱的姐姐。今以后,由我来保护你。”他亲吻她的眼泪。“我爱你,幸好你的父母没有带走你。你做得很好,从让我能够遇见你,爱上你。”
她发抖,泪珠纷落,让他拥入怀里,痛哭失声。
罗妙靖哭得停不下来,直到倦极了,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她眼皮沉重,才撑开眼缝,声音发哑。
微光就让她眼睛刺痛,眼皮又跌落,她低声呻吟。
“眼睛好痛……”喉咙也干痛,
“你从白天哭到半夜,睁得开才怪。”华疆臣的嗓音在旁边响起,温暖大手抚上她脸庞。“我去弄点东西给你敷眼睛。”
“几点了?”她又试图睁眼,但实在抬不起眼皮,只得放弃。她摸索四周,有柔软的枕头和毯子,看来是他抱她上床。
“超过上班时间了。我已经帮你请假,今天我们都请假。”她听着他下床,脚步声离开房间,又迅速回到床上,床铺因他的重量而陷下,她随即感到冰凉的东西敷上眼皮。
“眼睛很肿吗?”
“大概比平常肿了五倍,充满水分的皮肤很像……削了皮的水梨。”
她呻吟。“我不能见人了……你拿什么给我敷眼睛?”
“黄瓜片。早上你还没醒,我买完早餐回来就切好了,放在冰箱里。”
她张嘴,还来说话,切段的黄瓜就送到她嘴边。
“我知道你喜欢吃黄瓜,另外切了一碗给你吃。”等她吞下,一块蘸满米浆的烧饼送到她嘴边。“这是帮你买的早餐,得想办法帮你补充水分,哭掉那么多眼泪,快变成人干了。”
“疆臣——”
她很不安,他的嗓音自在轻松,仿佛昨晚激烈的对话不曾发生。“昨天的事帮我保密,好不好?”
“你还要继续隐瞒?”
“反正都那么久了,就让它永远保密,在我姐姐心里,爸爸妈妈的形象一直很完美,我不想破坏。”她摸索着,揪住他伸长在床上的腿。“拜托你,好不好?”
“……好吧。”他听来不太情愿。“那你也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你得去看心理医师,把不喝水的问题治好。”
那表示要对陌生人把事情再说一遍。她发抖。她说了一次不代表能提第二次。“不喝水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准再说这种话。”他温和但严厉地打断她。“你有没有想过,哪天你到沙漠旅行,不能以平常的方式摄取水分,唯有绿洲的一池水可以解渴,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下场会怎样?”
他轻抚她发丝。“治疗过程一定不好受,我会全程陪你,但你必须去。”
她安心了点。“那第二件事……”随即,又一块烧饼夹黄瓜塞到她嘴里。
“你得把早餐吃完。”然后,是一小块银丝卷。
“嗯。”她乖乖张嘴,眼上敷满黄瓜片,嘴里被塞满食物。
辛苦压抑的秘密一旦说出来,忍耐许久的情绪、解脱的轻松感同时涌上来,她哑咽。“谢谢你,疆臣……”
“你不需要谢什么。”他俯身在她耳畔道:“我爱你。”
眼泪又开始在她眼底聚集,她听他重复地说:“我爱你。现在你应该不会再追着我问为什么了吧?”
她哑咽点头。两年前的她对于爱有无数疑问,因为不相信自己会被爱,如今她懂了,爱不问为什么,爱要的不是美丽脸庞或和善个性,爱要的是相同的感情,他爱她,他要的只是她同样爱他。
她忍住泪,内心充满感激,感谢他们能相遇,感谢他不放弃,感谢他包容她,感谢这一切,感谢并且爱,她也很爱他,真的很爱他……
“我爱你。”他亲吻她额头。“我爱你。”他亲吻她的唇。“我爱你。”眼泪从黄瓜片底下流出来,他吻去眼泪。“我爱你……”
“疆臣……”继续听下去,她会哭瞎眼睛,她抽噎道:“你对着一堆黄瓜片一直说这三个字,不觉得很诡异吗?”而且,她好像有很重要的事忘了说……
他大笑。“你不说我还没注意,的确很滑稽。”他捏捏她鼻尖。“好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先专心把早餐吃完。你的包包还在车里,等一下我去拿上来,你昨晚该吃的药都没吃。”
听他提到药她猛然想起。“疆臣!”她急着说,抓住他裤管,但左手位置太高,没抓到结实的腹肌,摸到形状奇妙的部位……她一呆,两秒后才明白自己碰到什么,连忙松手。
“抓得很准。”他竭力憋笑。“你脸红了,真有趣,以往你扑倒我都没客气过。”
“我看不到,不是故意的。”没时间开这种玩笑,她急急道:“我忘记告诉你,我……我怀孕了。昨天下午我请假就是去妇产科,医生证实我怀孕了。你说到药我才想起来,我平常吃的药都不能继续吃,要换过……”
察觉他的沉默,她忐忑道:“疆臣?”
他从床上弹起来。“你怀孕怎么没说?你昨天情绪那么激动,哭了好几个小时,很伤身体……”
他懊恼地呻吟。“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忘了,昨天事情太多了。”他听起来似乎很不高兴。“你不要这个宝宝吗?”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要你堕胎?当然要生下来。等等,得先结婚,这表示你姐姐就会知道我们的事,我还没准备好跟她谈,不,谈的筹码是准备好了,可是还没完成,而且我们没预演过……”
“疆臣,冷静点。”没听他这么乱七八糟地唠叨过,他的思路好像全部打结了。
“我很冷静,我只是在想哪件事该先做。等等,你怀孕——”他倒抽口气。“这表示我要当爸爸了?”
“为什么这句是疑问句?”她笑出来。“你当然是要当爸爸了,难道当爷爷吗?”
“喔,我……”在这混乱时候,电话偏偏响了,他冒火地抓起话筒。“喂……嗯,她在我这里,刚睡醒……”他臭着脸把话筒给她。“是纯恩。”
罗妙靖还在笑,把话筒放到耳边,辛纯恩的哀叹声传来。
“你姐昨晚打电话来找你,我骗她说你睡了,她也信了,没想到她今天早上到我店里来找你,就被抓包啦!她逼问我,我只好承认过去两年你都没在我这里过夜,所以她……喔,她过来了。”
一阵杂乱声音,换上罗百粤严肃的语气。“妙妙,你在哪里?”
“姐……”她叹息,抓掉眼上的黄瓜片。“我在男朋友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