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去旅行,只是因为她。若她不能全程相随,那么旅行还有什么意思。
“那么我尽量早点赶回来,我们再去日本?”她用脸颊抚摩着他的大掌,撒娇般地低语着。
韩德生低头吻了下她的前额,没有接话。
与其那么匆促地旅行,不如留在国内,让甫回国的她好好休息一番,岂不更好?
“切蛋糕吧。”他切了一块提拉米苏,放到她手边。
孟喜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知道他不愿意再谈,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两人的用意都是在为对方着想,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呢?
她垂眸掩去泪眼,默默切了一口蛋糕吞入喉间。
今年生日蛋糕的味道,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呢?
第5章
事后,一切依照原订计划进行,孟喜儿还是前往法兰克福看展。
她出国的那天,是韩德生送她到机场的。
他抱了抱她,没多说什么,倒是她频频交代他这几天工作过度,要他答应她一定得去看医生,检查一下他近来明显的食欲不振及容易疲惫,是不是生病了。
韩德生点头的原因,只是为了要安抚她,根本就没打算去看医生。他认为自己不过是累了,多休息几天便会没事的。
两人在出境处前坐了一小时,直到她催促着他回家休息,拎起皮包往出境处快走离开。
韩德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直到她背影完全消失为止。
她七日后就回来了,他不是不能适应。他只是不喜欢这种明明可以相聚,可又不能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他平时工作忙碌,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时间一旦多了出来,只想着要有她陪伴。现在要他一个人过完这个星期,他只觉得脑间一片空白。
公司规定一年至少得休两次十天以上的长假。以前休假时,他总是先替自己安排了世界各国的研修课程,在保持竞争力的同时,也顺便观察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以期能在日后工作派上用场。
这一回,她的出差杀个他措手不及,只能在家等待她回来。
于是,从她出国的那一日起,韩德生每天到健身房两小时,开车到很远的餐厅用餐,可是时间却仍然多得让他瞪着手表发愣。
空无一人的屋子大得让人开始恐慌,他于是只愿意待在书房里阅读。因为她在书房沙发间摆了好几个她亲手缝制的抱枕,数量正好环绕着他。
孟喜儿每晚都会打电话回来,用尽方法帮他安排生活选项。但是,没有她在身边,他就是提不起兴致。
随着时间的过去——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韩德生开始失眠。
第四天,他的助理郑仁雄打电话来告知那一桩延宕了许久的裁员案,案主终于愿意接受“肯恩”的建议,大幅裁员百分之三十,现在只等着他确定最后裁员名单。
韩德生一接触到公事,马上精神大振,他回电告知他提前回国,可以回公司帮忙。
重新碰到公事的感觉,让他如获新生。他恢复到没认识她之前的工作时间,每晚都熬夜到两、三点才入睡,有时甚至更晚。
他用一种让公司同事称之为神的速度处理一切,不料却在她回国的前一天,因为发高烧被送进医院急诊。
一检查之下,发现他得的是急性肝炎。先前的那些疲惫、食欲不振、腹部胀痛,原来都是身体发出的警讯。
韩德生躺在病床上,在即将陷入昏睡的前一秒,恐慌地几乎要落泪。他生怕自己就此死去,怕从此成了一个废人。
不过,当孟喜儿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脑海时,他发现他竟能放下心了——因为他相信她会不弃不离的。就算他这么死了,她也会惦记着他的。
可他不忍心留下她一个人,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就是让她伤心。所以,他知道他的意志力会战胜病魔,因为他还有想要保护的人。况且,她明天就要回国了啊!
韩德生一忖及此,这才放心地让自己昏厥过去。
而韩德生的助理及同事们全都不解,为什么躺在病床上不醒人事的他,看来竟像是面带着微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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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喜儿一下飞机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通关处,等待着盖入境章。
出关之后,在等待行李的同时,她也打开了手机。
她知道自己心神不宁,因为韩德生似乎已回到公司处理公事,她叫他不用来接机了,他也应当不会来吧。
她当然也想陪着他一同出国旅游,她甚至不是不能请同业代为到展览会上去挑选布疋。但是,布艺店是她的心血,如果不是由她作主选出产品,那么她当初就直接到大公司去担任采购工作,又何必自行创业呢?
她的手机有了讯号之后,荧幕显示着有一通韩德生助理的留言。
孟喜儿按下留言——
“韩太太,我是郑仁雄,韩先生住院了,请尽速与我联络。”
她娟雅小脸霎时惨白,她后退到背靠着墙,颤抖的手指按下拨号键。
“喂,仁雄吗?我是孟喜儿。他怎么了?”她牙齿打颤着。
“韩先生昨晚因为急性肝炎住院,但是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郑仁雄说道。
“谢谢,我马上就过去。”
“韩太太,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郑仁雄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
“请说。”孟喜儿握紧拳头,只怕又有任何坏消息。
“我们公司高阶主管的妻子,几乎都是家庭主妇。因为这样,她们才有法子照顾好主管们的身体。很抱歉,我这样多话,因为董事们很担心他,还找我去问过你们的情形。所以,希望你劝劝韩先生,这阵子在家好好休息,或者和你一起出国散散心都好。”
“谢谢,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的。”
孟喜儿挂断电话,娇小身躯无力地倚着墙壁而立,随便一阵风就能吹倒她。
是她的错,是她没有善尽责任照顾好韩德生。她的工作固然重要,可韩德生却是任何东西也无法比拟的人啊。
孟喜儿死白双唇因为太用力而咬出血色。如果他的身体有个什么万一,她是绝对没法子原谅自己。如果她没有出国,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到日本散心休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自责绞痛着她的心,她紧抓着LOVE手环,拚命地忍住眼泪。
看到输送带上传来她的行李箱,她大跨步上前用力拽下。行李箱狠狠摔上她的脚背,眼泪像开了水龙头似地淹没她的脸庞。
“你不要紧吧?”一名好心太太上前问道。
“没事。”她挤出一抹笑容,拿出手帕盖住自己的脸。
泪水才被手帕吸干,马上又涌出新的一波,她扯下手帕,没时间再去理会眼泪。
通过检验处,跳上最近的计程车后,孟喜儿看着窗外,后背全是冷汗。
计程车抵达医院,她拖着行李跳下车。
搭电梯到了九楼,她站在他的病房前,行李紧抓在手里,表情像做错了事被逐出家门的叛徒。
几番挣扎之后,她推门而入——
韩德生闭着眼,躺在床上,清瘦且憔悴地让人心疼。
她无声地走近,看着他在睡梦中的皱眉姿态,泪水不期然地滑下。
她不敢多看,伸手覆住他的眉宇。
他身子一震,睁眼的同时便马上用他没有打针的左掌握住她的手。
“回来了。”他看入她的眼里。
她点头,眼泪张狂地奔流着。她用力捣住脸庞,可泪水仍止不住地滑出指尖,湿了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