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就害怕太强烈的情绪,明明就喜欢细水长流般的情感,不是吗?
“韩先生,你们认识?”饭店经理笑问道。
“我对她一见钟情,但至今不知道她的芳名。”韩德生目光矍铄地看着她。
她颊畔染上樱花红晕,几乎想开口斥责他竟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种私人情感。
“大意外,谁会想到韩先生竟是这么浪漫的男人呢!”经理大笑着看向孟喜儿,疾声催促着。“快点自我介绍啊。”
孟喜儿不得已地拿出名片,递到韩德生的手里。
看着她淡淡樱花色名片被握在他手里,像是他拥有了一部分的她一样,她不安地感到自己的脸庞愈来愈灼热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过度坦白,也许是因为她这些日子其实没有忘记过他,他的名片在她床头柜边,每晚都要被拿出来看了一回。她在面对韩德生时,就是没法子像对待初识朋友一样地自然。
韩德生抚著名片上她的名字,望入她的眼。
“孟喜儿。”他说。
他怎能用如此占有的语气说话?孟喜儿咬着唇,垂眸而下。
“不打扰你们会面了。”经理识趣地退了场。
韩德生马上朝她走近一步,她后退了,但身后是墙,再退也只有一步。
他山一般身影挡去所有光线,强势气息让她呼吸困难。
“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他大掌撑在她脸颊两侧。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打电话,不过是顺路为你撑了一段伞而已。”她低声说道。
“如果一切仅止于撑伞走了一段路,我何必留下名片。”
他的眼似火,而她的心脏跳得太狂,她根本没法子思考。
“我不懂。”
“那我们就找个地方好好谈谈。”韩德生扶住她的腰。
孟喜儿僵了下身子,美目瞥他一眼。
一切才刚开始,不该如此逾矩。
韩德生懂她的意思,因为那股灼热焚胸的情感,那股等待已久的热情,虽然始终酝酿在他的心里,不过他们终究还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他放开搁于她腰间的手掌,拉开一点距离,再没有任何碰触,却近得能让她身上香味与他相伴。
“韩先生。”大厅咖啡厅门口走出一个四十多岁女子,笑着对他挥手。
韩德生朝她看去,双眉旋即地烙出一道长痕,刚毅脸庞顿时变得肃穆。
“我过去处理一些事情。”他对孟喜儿说。
孟喜儿看着那个中年女子黄小姐,很快地和对方打了声招呼。黄小姐是一间极出名的婚友联谊社的主管,是她布艺店里的客户。
“你今晚是要来相亲的?”她的脸颊仍然微热,心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对,但我现在遇见了你。我过去处理一下,马上可以离开。”他说。
“你既已订下约会,便该依约前去。”
“我从不浪费时间。”韩德生望着她水柔脸上的固执神态。
“你怎么知道会是浪费时间?你甚至不曾和对方交谈。”她有点愤怒,却不知是在火他,还是恼于自己的不快。
“你已经在我身边了,她们当然只会是浪费时间。”
“如果不是遇到我,你本来已经在相亲了。”她揪着眉,腮帮子微微鼓起。
“你在生气我没有等待你的出现?”他的黑眸一亮,严厉脸孔也随之变得似笑非笑。
“你……”孟喜儿理论不过他,水嫩脸上染着气愤的红。“总之,我今晚哪里也不和你去,你该去赴约。”
她转过身,他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臂。
“不许走。”他命令。
“我不是你的属下,没必要听令行事。”她抗拒地扯回手臂。
“你告诉我──既然最适合的人选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为何还要浪费时间去面试其他女人?”他凛着脸,双唇抿成一直线。
“对我而言,懂得尊重别人,重于一切效率。”她提高声音,好脾气在此时不知何故地烟消云散。
“我去,但你必须答应明晚和我一起用晚餐。”他再度握住她的手肘。
“你去赴约是你的义务,你没有资格威胁我。”孟喜儿用力地抽回手腕,双臂交握在胸前,皱眉说道:“黄小姐又在看你了,请快点赴约吧。”
韩德生弯下身注视她的眼,身高甚至不及他肩头的她,不想输了气势,于是也没别开眼。
他忽而一笑,笑声拂过她唇边,她感到双唇一阵发麻,吓得身子频往后仰。
他站起身,双唇拂过她的前额。
孟喜儿倒抽一口气,但他却已无事人地后退了一步。
“明天,我打电话给你。”韩德生转身走向咖啡厅。
“讨厌。”
他听见她喃喃地闷吼了一句,脑海里才浮现她娟雅面容上的薄怒模样,他便忍不住勾起唇而笑了。
他喜欢她被他惹得愠恼,愤怒总归是比较私人的情绪。
孟喜儿注视着他的背影,抚过被他的唇碰触过的前额,不自觉地揪起眉心。
她习惯平静的感情,没想过要让生活有任何惊涛骇浪,可韩德生像把巨斧劈进她的生活里,砍出了一道她没法子忽略的粗痕。
她该给他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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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直到晚上六点,韩德生仍然没有一通来电。
孟喜儿恼了,决定今夜再也不接任何私人电话。
她坐在布店里,佯装忙碌地盘点着布疋,脚步行经上回从京都东寺市集带回的樱花色植绒布,还有她极爱的水纹手染布时,却忍不住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名片,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人的字迹力透纸背,和他的人一样地刚硬与──
讨厌!
“干么一直对著名片发愣?直接打电话给他不就得了,你们也算有缘啊。”到布店帮忙的孟欢儿,挨到她身边说道。
“我并不想打电话给他。我只是觉得他很奇怪,第一次见面搭讪就叫别人打电话给他,第二次跟别人约好了却又爽约。”
“代表这人位高权重,不缺女人啊。”孟欢儿冷不防抽过她手里的名片,看到了男人的职位头衔后,吹了声口哨。“怪不得他嚣张,他是肯恩顾问公司的专案经理。”
“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但有个朋友曾经在‘肯恩’工作过。‘肯恩’是间环球企业,专门替全球大企业处理危机、解决问题。他们的待遇好到吓死你,但如果不是菁英里的菁英,根本进不去。韩德生能当上专案经理,工作能力及忙碌,应该也是魔鬼级的吧。”
“什么意思?”孟喜儿好奇地追问道。
“我那个朋友接到案子时,每周至少要工作九十个小时。才进去公司两年就出入大医院两次,最后举白旗投降──辞职。”孟欢儿一耸肩,扮了个鬼脸。
“那种忙碌法,会把身体搞坏的。”孟喜儿不赞同地摇头。
“总之呢,这个韩德生眼光真好,一眼就挑中了最好的女人。”她搂着姊姊嘻嘻笑。
“干么说得像是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似的?”孟喜儿嘟了下唇,将黑玉发丝轻拢至耳后。
“你要是对他没兴趣,刚刚就不会一直盯著名片看了。”
“我……我只是……只是觉得站在他身边满有安全感的。”
孟喜儿想起站在伞下的那段时光,想起他那对磐石般坚定的眼神,一颗心突然变得沉甸甸,却又异常跳跃得让她感到迷惑。
“那就打电话给他啊,你知道我总是赞成你谈恋爱,只要你别再傻乎乎地任由别人抢走你的男朋友那就好了。”孟欢儿搂过娇小的姊姊,大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