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南被戳中痛处,立刻恼羞成怒,“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哼!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在城门丢下了一个包袱,包袱中有一把短刀,正是当日刺客所使用的。城门有兵卒指说曾经看到有人神神秘秘地来找你,丢下了这个包袱给你,你还想否认吗?!”
“证人在哪?我可以和他当面对质。”萧离坦然道。
“不必,那人已经在诏狱签字画押了,容不得你抵赖!”
他一哼。“原来是屈打成招,我就说曾做过我手下的人,像魏大人这样忘恩负义的还不算多。”
被骂得脸色青白交错,魏建南气得大吼,“萧离!你这个狂妄嚣张的谋逆之徒!来人啊,给我拿下!”
“且慢!这件事万岁知道吗?”萧离横剑立目,大声问。
魏建南哼笑道:“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万岁了,等你招了供,我自然会禀明万岁。怎么?你还敢抗命不成?”
“如果是万岁的命令,萧离不敢违抗,但如果是魏大人的命令,就得必抗无疑了!”骤然间抽出长剑,面对几十名正要包围他的锦衣卫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各位也是我的旧部,都知道我当日跟随万岁远征蒙古时,以一档百也不曾败过的事,今日你们谁想拿下我的脑袋去立功激赏,就一起上吧。”
他站在斜斜的台阶之上,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万夫莫敌的气势,斜睨着台阶之下那几十名曾经是旧部,如今是敌人的人,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却让人从心底胆寒。
魏建南见手下人都胆怯地向后退,更是气得暴跳如雷。
“谁敢抗命就视同萧离的同党!”他挥舞着双手,“上!”
就见锦衣卫们迟疑着、挣扎着,终于彼此对视一眼之后,一拥而上,将萧离团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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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萦柔被金城绝重重地丢进屋里,膝盖磕到床头一角,疼得她不得不跪倒在冰凉的石板上。
而那冷冷的声音已欺身而至。“谢萦柔,你该知道,这世上所有你想要的,我都会送到你眼前,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一定要忤逆我,逼我对你发狠?!”
转过脸,谢萦柔嘴角依旧挂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这世上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我所想要的,只是他一个人的平安而已。”
“他要是不能平安呢?”金城绝几乎将牙咬碎,恨声问。
望着他,她眼中并没有愤怒,只是很淡的淡然,“那我也再无所求了。”
他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刺穿,伤口汩汩流着血,或许还有他一直流不出来的,眼泪。
曾经在许多年前,他和萧离一起趴卧在冰天雪地的草原上,潜伏着等待敌人,一只路过的狼趁他不备,咬伤了他的脚,那种钻心的痛都没有让他流泪,还有闲情对帮他杀死狠的萧离开玩笑。“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狼皮,你那一剑不该斩在它背上,而应该插在他的肚子上。”
“你能要狼翻身让我杀吗?”那时的萧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将一罐止血药倒在他伤口上,虽然疼得撕心裂肺,他却还是保持着笑容。
但是如今,他好像越来越不会笑了,总是时时刻刻都感觉得到痛。而这句话伤他之深,甚至痛过那恶狠咬破他皮肉筋骨的一口。
这是直咬碎他心的一口。
“公子,皇后陛下请您入宫一趟。”
婢女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向来俊美如仙人的主人会有如此阴寒恐怖的表情,像是要将夫人一剑刺死在这里似的。
“皇上的说客!”他重重地冷哼,“不去!”
婢女有些颤抖地说:“公子,皇后派来的人说,她是来帮您的,请您不要误解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徐皇后是个值得尊敬的女人,她美貌与智慧并重,帮着丈夫夺得本不属于他们的江山。
但是对金城绝来说,她还有一点不同——她是这世上唯一能看透他心的女人。
所以,就因为她差人来说的这两句话,他最终还是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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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还召你入宫,家里的夫人不会生气吧?”徐皇后待金城绝犹如姊姊对弟弟一般,当她第一次见到金城绝时,他还不过是个是十岁出头的孩子。
“你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要当兵?”当年她曾好奇地问这个看起来像女孩儿一样漂亮的男孩子。
而金城绝的回答让她久久难忘。“我要磨砺自己的意志,将来好做人上人。”
然后十几年过去了,他果真按照计划一步步实现他的梦想,她也很欣慰自己的丈夫可以有一个如此厉害的帮手,不过……
“我昨天读到你的一阕词,没有读明白,想找你聊聊。”徐皇后见第一个问题没有得到响应,于是笑着从手边拿起一张纸,“你都不知道你的大作有多出名,我在北平的时候就经常听到人家传唱,听说连朱允炆都很赏识你的文采。”
金城绝瞥了一眼,那是他去年写的词了。
清尘雨润,染点点春泥,行幽径,穿花影,郁郁新翠,停不住,瘦骨轻盈。往事伶仃,恩来皆惆怅,暗伤盈盈寸肠,魂魄凄清。晓来醉卧,梨花树下,他乡月明。
“娘娘文采超群,怎么会读不懂?”
徐皇后说:“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快活,但是看词中你的心情却是如此凄苦。绝,你有多少不开心的事情埋在心里没有向人倾诉过?倘若憋得久了,就到我这里来坐坐,你知道,我一直当自己是你的姊姊。”
她当她是他的姊姊,而不是把他当作她的弟弟,这句话,用这样的语气和立场说出来,更加让人感动。以国母之姿主动示好,这是她不会给予别人的善待。
金城绝怔怔地站在那里很久,最后缓缓屈膝跪坐在她身前,将头枕在她膝盖上,轻轻说:“娘娘,您还是原来的那个娘娘,没有变过。”
“可是你好像变了。”徐皇后笑着抚摸他的头,“以前你小时候偶尔会和我说军中的一些事情,说那些跋扈的将军怎样欺负弱小的士兵,但是现在,你把所有心事都埋在心里。不开心的事情越积越多,就会渐渐忘了快乐的滋味。我很喜欢看你笑的,可这次在应天重逢,我发现你笑得越来越少,越来越不真了,为什么?”
“因为……”他的声音梗在咽喉,又叹气,“娘娘绝顶聪明,看透我的心就如同看透清水一样容易,不必我再解释了吧?”
“是啊,你从来不求人的,向来事事只求自己,但是为了那个谢萦柔又来求我,又去求万岁,破了你无数次的例,我以为以你的品貌才学和家世,那丫头嫁给你后会特别开心幸福,怎么,难道不是吗?”
他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徐皇后不禁温馨规劝,“一片深情是好的,但是要配上两相情愿才完美,你是个事事定要完美的人,怎么这个道理忽然不懂了?”
死死地握紧自己的手,他幽幽回了一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能做到完美。”
“所以你宁可苦了自己,又苦了别人?”徐皇后不赞同的摇摇头,“绝,放了那丫头吧,休掉她也好,把她交给皇上也好,我真不想看到你为了她再和皇上起冲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