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当南域域主吗?”虽然他的功夫确实不差,可打小她就没听他说过他有当什么域主或是武林盟主的心愿,难不成他也把域主一职当成是种工作,所以想改行当当看吗?
“别开玩笑了,谁想当那种捞不到啥银子又不能到处跑的域主?”封浩没兴趣地转过身,三两下就炒好菜,并且洗锅再炒下一盘。
“那为何咱们还特地来这?”既不想当域主又完全不顺路,他该不会是想……
他亮出整齐的白牙,“当然是来这大捞特捞一笔。”既然全客栈的人都这么希望他出远门,那他就成全他们的心愿,并且试着努力不负众望啦。
顿有所悟的花楚,指指一旁的竹篓,“所以,那些是……”
“前任盟主级杀手蔺言郑重推荐,武林人士皆爱用的上上选暗器。”身为万事通的他,还洋洋洒洒地向她介绍,“而那些暗器呢,不但携带方便、灵活轻巧,作案后包管找不到这暗器的来源是来自哪。”其中有好几款还是他为了这回的大会特地发明打造的。
“……你说的其实是杀手界人士吧?”他以为他们到底是来参加比武大会还是杀人竞赛?
“错错错。”封浩狡黠地扬高了两眉,旋身对她摇摇指,“你太不了解那些江湖中人对名利的心态了。”这座江湖里,唯一的好人好事代表也只有他家的盟主大叔而已,不然像他这种奸商怎能混得如此如鱼得水?
花楚再指向桌上那张他所列的名单,“撇开那些暗器不说,你要我制的这串毒物名单又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想做生意,还是想毒死那票武林人士?
他搓着两手嘿嘿直笑,“举凡只要是武艺竞赛,自然就会有些不太老实的聪明人,会在暗地里选择轻松一点的方式走后门。”
“……这算是作弊吧?”就算他三百六十五行从来都不挑,也样样都做,工作都已排得这么满了,他有必要还爬过界去捞这种黑钱吗?
“这座武林是很现实的。”现实到斩家盟主四个月前才放出风声将要改选南域新域主,就有一堆他的忠实老主顾,在三个月前即朝他预约下单,人数还多得差点把他的订单给挤爆。
她晾着白眼,“再怎么现实,也比不上你的银袋现实不是吗?”理智与道德这两点,永远都敌不过银子在他眼中的魅力就是了。
“正解”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万一每个参赛者都买了他卖的暗器与毒药,那该怎么办?到时那个遴选域主大会,会不会成了同样品牌爱用者的互斗大会?实在是不太怎么愿意见到那种事发生的花楚,直在心底大叹商人无节操这句话,应证在他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
无法阻止他造孽的她叹了口气,“打从你离家远赴中原做生意起,我就一直很想问你了。”
“嗯?”
“除了遵照祖训换工作努力打拼做生意外,为何你对金钱的追求总是这么卖力和疯狂?”天底下大概没有比他更爱赚钱的人了吧?只要是为了赚钱,要他私底下牺牲所有时间去学什么十八般武艺或各种工作,他也从没喊过一声累,也没听他有过什么怨言。
站在炉灶前汗如雨下的封浩,在煮完了所有的饭菜后,先是去外头的水井打了桶水洗净脸与手,再提着一桶水回到屋里,拧了一条湿帕后,坐在她身旁仔细地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
“因我想赚钱,我有想买的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价值连城?”他从十五岁起就离开开始疯狂赚钱了,这些年他所赚下的银子,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很可观了啊,他居然还买不下他所想要的东西?
“情。”从没有对她说过这事的他,仅以一字简单带过。
“情?”花楚怔愕了一下,“什么情?”爱情、友情、恩情统统都是情,他没事买这种根本就不可能买得到的东西做什么?
“不能告诉你。”封浩保密地转过头,笑眯眯地指着远处那一桌他的精心杰作,“好了,你该歇歇了,过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花楚不语地瞧着那一桌看似正常的中原家常菜,而后默默回想起上一届武林盟主大会时,那名半途落跑的小摊商是如何害得泰半选手都中箭落马的。
“怎么,你不赏面?”封浩两手插着腰,“做生意这么多年,在做菜这方面,我自认还蛮有心得的。”在他从事过的行业里,他可是连饭馆大厨都做过呢,这么瞧不起他?
蛮有心得?是中毒心得,还是上吐下泻那一款的心得?
她紧敛着眉心,“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拿我的性命安危赌上一赌。”到底是该加入那些落马的先烈呢,还是干脆就饿上一顿保命要紧?她得好好想想。
“我不像你会下毒。”相当不满厨艺被看轻的封浩,郑重地向她澄清他才不似她一般,偶尔会在食物里添加某些不该存在的毒药当佐料。
花楚徐徐瞄他一眼,“那斩擎天是怎么又当上盟主的?”少在那里五十步笑百步。
他抚着下巴,面上一派正经地思索,“这是个好问题。”
心中挣扎了好一会儿的花楚,在见着他额际上的汗水又流下来了时,有些不舍他在厨房里热了那么久的她,登时感情很快地击败了她的理智,半晌,她叹了口气,有些认命地起身走至饭桌旁坐下,并朝他扬起了她因制毒而沾满了各种毒粉的十指。
“我的两手没空,喂我吧。”
“你想赌了吗?”
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匀匀地漾在她的面上。
“我若有事的话,顶多我也把你毒得下不了床就是了。”要她以怨报怨还不简单?
“……”依她的性格,他相信她绝对狠得下心那么做。
香喷喷的饭菜,就着封浩手中的长筷,一口一口地送进了花楚的嘴里。边吃边分心的花楚,在他为了喂饭而靠得离她够近,也因此让她清楚瞧见他的容貌时,她出神地看着他这张轮廓深邃,不怎么像中原人,也不像外族人的脸庞,以及垂落在颈后,发色微微偏红的长发。
她在想,她之所以能够记得住这一张脸庞,一开始或许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可后来吸引她的,应该是像此时这般喂着她吃饭时,他面上兴高采烈的模样,还有他常偏着头思考着明日要做什么生意时严肃的神情,以及当他俩久违重逢时,当她唤着他的名时,他面上那如释重负的开怀笑颜……
而以上的这些,这世上能够知道的人,或许就只有她才能有这荣幸;拜他的品行与他的家训所赐,在很多人的眼里,他就只是一个总让人咬牙切齿的不负责任小奸商,他们仅能看见他轻佻的模样,他漾着贼笑使坏时的德行,还有他陷害他人的本领,而其他部分的封浩,他们全都看不见,因为他们都不是她,而那些,封浩也只肯展现给她一人看。
无论是她看得见的那个封浩,或是他人所见的那个封浩,在她的心底,都只是同一个封浩,她一点都不在乎他的行业是善是恶,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昧着良心在工作,她只是希望他工作愉快。
他只要还是她的封浩就好。
“不合胃口吗?”在她怔怔出神而忘了咀嚼嘴里的食物时,封浩颇担心地停下手中之筷。
“不,很好吃。”花楚摇摇头,在准备张嘴再吃下另一口时,她顿了顿,接着侧首看向不远处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