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彼此看了看,突然一阵大笑。
骆冰儿的表现也许很剽悍,但她们并不讨厌。事实上,房里的女子,又有哪个是温柔软弱的?
“你不错,很有房夫人的风范。”
房玄龄的夫人以善妒闻名,昔年先皇曾欲赐美女予房玄龄为妾,房玄龄不敢受。先皇知其因,便召房夫人来问,是想饮鸠酒或允妾入门?房夫人毫不考虑便饮了鸠酒,谁知那原来是醋,一时传为趣谈。
薛小姐一向仰慕房夫人,如今再见一位同样性情的,自然引为知己。
屈突小姐也跟着拍手。“好,就该让那些男人知道,我们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莫夫人,我也支持你。”李小姐笑道:“以后谁敢刁难你,就报我的名号。”由她带头送出自家联络令牌,跟着几位小姐也掏了联系物件塞过去。
一时间,莺莺燕燕把骆冰儿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她不禁有些发呆。
莫离微愣,半晌之后大笑。是谁奇怪?又是谁正常?或许只要一个人心胸开阔,便没有太多的普通与特殊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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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过了子时,那些兴致勃勃的姑娘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她们住宿的客栈。
莫离和骆冰儿累得像脱了一层皮。
“她们好热情。”而骆冰儿很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人。
“因为她们喜欢你。”他不知道该为她开心,还是唉叹?这些姑奶奶每一个都来历不凡,她们若联合起来,甚至可以左右朝局的走向。
长安、洛阳不晓得多少人想博得她们欢心,求一条晋升之路却功败垂成,而今,她们却把这份殊荣送给骆冰儿。
偏偏,骆冰儿毫无攀龙之念,这些青睐便成了一种负担。
她想了想,低吁口气。“我也觉得她们不错,但……太多人了,好吵。”
他大笑。“没关系,以后你要找她们,就一个一个来,不凑到一块儿就没那么吵了。”
她点头。“你呢?要跟她们去找神仙吗?”她也猜到了她们要找的是邪月老人,但长生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带她们找到目标只是添一分绝望。
“我们还要去追查在太白山中滥开杀戒的凶手,哪里有空去寻那根本不可能的长生不老药?”
说完,他便去请小二准备热水。忙了一整天、又被吵了大半夜,他与她都需要一个热水澡来涤尽满身疲惫。
“梳洗完后,再睡上一觉,我带你去天马山庄。”现下,他已经能够开口说出这件事了,尽管心情仍有起伏,但他有了面对的勇气。
热水送过来,莫离特意打赏了小二一百钱,毕竟这么晚了还麻烦人家,是需要点补偿的。
一见热水,骆冰儿就迫不及待地脱衣裳。
待她心满意足地将身子沉入浴桶中,舒服暖意好像从骨子里透出来似的,她闭上眼,长长地吐了口气。
“太棒了……”她呻吟着,良久才睁开眼,;却见莫离背对她,正坐在杨上,眼观鼻、鼻观心。“莫离,你不洗吗?”
“我等你洗好再洗。”声音有些沙哑。
“为什么?一起洗嘛!”
“可是……”他终究太害羞了。
“哪这么多可是?我们是夫妻耶!”她语气是如此理所当然。一生的伴侣,莫非还要守礼遵仪日日夜夜,那有多累?
他怔了一下,眉眼飞扬了起来。“你说的对。”站起身,脱下衣物,他踏入浴桶中,热水溅出了少许。
“呼!”果然,忙碌过后的梳洗是最畅快的一件事,他掬了一把热水,浇了满头满脸。
她笑着,也捧起水,搓着他的脸。“舒服吧?”
“很好。”他甩去满脸的水,黝黑的眼凝视着她。
“怎么了?”
“没事。”他摇头。“只是想看着你。”单纯地互望,看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流淌着甜蜜的柔情,他的心也变得温柔。
“那就看吧!让你看一辈子。”她是很大方的。
他笑着,倾过身去,轻柔的吻印上她的唇。
她欢快地回应他,四唇相贴,紧紧纠缠。
多喜欢这个男人啊……只要碰到他,芳心便响起幸福的乐曲。
一吻既毕,他拉着她的手,额头抵着她的。“冰儿,这次去天马山庄可能会碰上一些不开心的事,但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也会保护你。”她很认真地说。
他好感动。“谢谢。”
“不客气。”夫妻之间哪有这么多礼?互相扶持,天经地义。
“冰儿。”他眼角余光瞥见臂上的鲜红字体——冰儿专属。在水中,它们依然鲜艳,真的是水洗不掉。“这个是只要与女子行巫山云雨之事,便会消除吗?”
“对啊!”
“那如果我跟你一起……这些字是不是也会不见?”
“没错。”
“如此字体消失后,岂非还要重写?”这样想来,还挺麻烦的。
“你不喜欢?”
他耸肩。“我无所谓,不过你得多制点药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迷恋她,随着时光流转,激情不仅没有转淡,反而不停升温,可能,他永远也爱不够她。
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细细地亲吻,感受她的柔软在他心湖掀起情潮。
她娇吟着,在他怀里喘息。
“莫离、莫离……”她的心绪被推上了云端,享受到无法言喻的快戚。
“娘子……”他将她抱得好紧好紧。
这不同于以往的呼唤让她娇躯频颤,快乐好似没有尽头,一波接着一波。
直到云收雨歇,她像只餍足的小猫,软软地偎在他的胸膛上。
他看见自己的手。“冰儿专属”四个字鲜艳依旧。
她永远都搞错药。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怎么了?怎么了?”她眨着眼,疑惑地四下张望。
“没事。”
这些字一辈子都消不掉又如何?就当见证他俩间的金石盟誓,一世不变。
第八章
时隔近月,再度回到天马山庄,莫离百感交集。
骆冰儿站在他身边,一语不发。
其实他们可以提早三天到的,但他的眼神却在犹豫,黑白分明的眸里又染上雾。
于是,她知道他这一趟归乡路兼追凶的旅程,走得多么沉郁。
要她说,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去做,何苦为难自己?
但责任心强的莫离却无法见危不救,哪怕这一插手会让自己心碎肠断,他依然会取义而舍生。
她唯一能替他做的就是——拖延这条路的行程。
只是再怎么拖,总有抵达的一天,他还是必须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事。
深吸口气,他的手摸向藏在腰带里、那碎成两片的玉佩。
“冰儿,我可曾告诉过你,我是如何身受重伤,卧倒太白山区?”
她看看他,又望一眼面前那高门大户。“你是在这里头受伤的?”
她很聪明,只要给她点提醒,往往她就能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也很体贴,知道他近乡情怯,便拉着他,用最慢的速度走这一程。
她更懂他,所以很多他说不出口的事,她也下问,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在这番知心中,不知不觉地,她成了他心里最大的一根支柱,不纯是爱恋,更多的是彼此的依偎和扶持。
拉着她的手,光是这样牵着,他便有了一股力量。
“我在这里长大。师父总共收了三个徒弟,师兄、师姊、和我……”缓缓地,他道出了自己的过往。年少的快乐、师兄弟间的情谊、师姊的爱恋、师父师母的宠溺……每一段都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