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薇要我帮她搬东西。”男人沉声回答。
梅友廉怔了下。这声音……那回她没回家,他拨了她友人的号码,那时接电话的,就是他。
“你是谁?”他眯起黑眸。
“我是她朋友。”
梅友廉不理他,回头开了车门,他双手撑住车顶,眸色深沉地看着她。“贯薇,你怎么了?”
“没怎么了,只是累了。”乔欣冷冷勾着笑。
“什么意思?”雨如豆打在身上,他压根不觉得痛,然而她冰冷的视线却刺得他胸口发疼。
“字面上的意思。”她别开眼。
梅友廉叹了口气。“别闹了,你先出来。”
“谁跟你闹?”她用力地拔出指上的戒指往他身上一丢,“玩玩而已,干嘛这么认真?”
梅友廉视线缓慢下移,瞪着落在草皮上的戒指。
“坦白告诉你,我早就不爱你了,要不是你大哥说你因为我而有创伤症候群,我才不会在回来,我根本不想看到你!”她强迫自己把话说绝说死,不给自己机会回头。
他缓缓抬眼,黑色的眸定盯瞅着她。“你说谎。”
乔欣哼了声,“你想要继续做梦,我也没办法。你继续逃避吧,逃避到死也不关我的事,我已经仁至义尽。”
“说谎。”他沉而有力地道。
他太了解她了。
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她,否则不会从她的举措中猜到她的心思。
乔欣不予置评地耸耸肩。
“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为什么要把钱还给我大哥?”他喃道。
她微愕,没料到他跟梅友弦见过面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借的,我就会还,这跟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是这么跟我大哥说的。”
“看来你跟你大哥有联络,既然这样,他有没有告诉你,若不是他来找我,我根本就没打算要回到你身边?”她抬下巴,笑得很冷冽很无情。
“那时因为你重承诺。”
“那时因为我不爱你。”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面对。“我如果爱你,别说三年,就连三天都撑不下去,不是吗?”
“……不要说谎。”他不信。
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让她产生这么大的转变,昨天明明还聊着何时要去拍婚纱,她还嚷着要减肥……不过是一夜之间,为什么天翻地覆了起来?
“老实告诉你,我只是要钱,你知道我很穷,我穷怕了,我想有个自己的家,我想要让父母可以过好日子……所以当你爸拿出一千万时,我没有犹豫……”
她说的是真的,只是她的出发点是——爱他。
因为爱他,所以离开,因为爱他,所以回来,因为爱他,所以分手……
“因为我爱你。”他笃定道。
乔欣看着他,心好痛,不断地绞着,像是绞得心间一片模糊,痛得她好想哭……其实,血块压迫的不是她的脑而是她的心吧,否则为何她觉得无法呼吸了?
为什么刻薄话说尽了,他还是不信?
到底要她怎么做,他才肯放过自己?
“我不爱你,别以为你有强迫症,也强迫别人要跟你一样!我已经受够了你神经质的强迫症,不断地确认,不断地黏人!”所以你必须要坚强,因为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大哥说,那晚你在医院,你为什么都没告诉我?”梅友廉眸色隐晦,恍拖对她的怒咆充耳不闻,只问着他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转变,一定有原因,而造成她改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第十章
大雨肆虐中,乔欣瞪着浑身被雨打湿的他,心疼极了,然开口说的话却是比刀子还要冷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冷哼着。
“对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眸色如炬直瞅着她,那眸利如刃,仿佛可以剖开她,看清她的心思。
“……”乔欣被他的视线缠得好心虚,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瞥见安亦成刚好从客厅淋雨过来,忙开口,“亦成,你怎么那么慢?”她软声撒娇着,又嗲又酥的。
安亦成看了她一眼,把她简单的行李放在后座,随即坐上车,对早已被雨打湿的梅友廉说:“抱歉,我要开车了,可以麻烦你把门关上吗?”
“别走。”他哑着声请求。
“你挡住我关门了。”她抿着唇。
“你为什么每次有危难的时候都不告诉我?”他恼道。
乔欣瞠目结舌。
“我不能让你依靠吗?我不能和你分担吗?我要的不只是你的爱,还包括你的人和我们的未来。为什么你就不能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他心痛,痛自己的无能为力,让她在眼前演出如此憋脚的戏码。
她的眼神透着痛苦,泪盈着,说不爱,骗谁?
“你不只有强迫症,还有妄想症!”她咆哮着,硬是将他往外推。“你走开!我讨厌你、讨厌你!我求你不要再缠着我,还我自由,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已经有心爱的男人了!”
“不要骗我。”他不会相信的。
嗓音会骗人,但眼神骗不了人,她身旁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不是爱人的眼神。
“你很烦!我不要再见到你,我真的觉得遇到你很倒楣,你到底还要怎么羞辱我?你知不知道你爸当年对我父母说的话有多难听?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让我的父母因为我而蒙羞!”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拼命将他推开,眼看着他跌坐在草皮上,她也二话不说地关上车门。
梅友廉错愕地动也不动。
这句话,真的叫他难过。他听得出她说的是谎言还是真实,正因为听得出她说的是真心话,才会觉得好受伤。
他什么都不懂,自以为陷在爱情里很快乐,殊不知,她为了和他在一起背负着多大的压力……是他不好,是他没有好好地保护她。
“亦成,快开、快开!”乔欣哭喊着。
她的勇气用完了,再待下去,她会走不开的。
安亦成瞅她一眼,踩下油门,在广大的庭院里绕了个圈而走。
她不看跌在草皮上动也不动的友廉,然当车子愈驶愈远,她终究忍不住回头看着早已看不见的庭院,泪水如断线的珠链不断落下。
她压抑着哭声,纤瘦的身形剧烈地颤抖着。
“既然这么难过,又何必做得这么绝?”开车的安亦成忍不住叹气了,真恨自己这种角色,很怕自己会被老天误会他是个棒打鸳鸯的坏蛋,到时候毁了他的姻缘做赔。
“我难过,是因为我把他推开……我难过,是因为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他了。”她哭得抽抽噎噎。
“既然这样,干脆回去算了。”何必这么难过,叫他这个作陪的也跟着难受。
“不行,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如走在吊桥上,过了桥,断了后路,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找个让他恨的理由,总好过让他亲眼目睹我的死吧。”
“……问题是我不觉得他恨啊。”安亦成又叹气了。
那男人分明看穿了她的心眼,眸光很柔,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像在难过自己怎么会让她演出可笑戏码。
乔欣还看着后头,收不回目光。
正因为他不恨,她才会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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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整夜,恍若要下到世界末日般始终不停。
一辆车在雨帘中转进梅友廉位于临近郊区的住所,两人一前一后地下车。
不用按门铃,因为来人发现门根本就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