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识相地改口。“雅……伦。”
他又笑了。
这回不是短促的嗤笑,而是一串朗笑,很清爽很好听的笑声。
他真的在笑。
恩彤愕然瞠视面前的男人,心弦蓦地牵紧,一股淡淡的酸意在眼里泛起。
虽然他是在笑她,笑她的窘迫与羞涩,但她还是觉得好感动好感动,感动到想哭,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弯着。
他容许她直呼他的名字,不介意让她帮忙自己,又在她面前那样爽朗地笑,这是不是代表他们两个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她可以这么厚脸皮吗?将这个男人当成自己的朋友?
“你发什么呆?”他收住笑声,眼睛失去视力,却仍因满满的笑意而闪亮。“我可警告你,这次你刮的时候可得小心一点,别像前两天那样弄伤我。”
“啊。”她赧然,想起上回她帮他刮胡子时,因为贪看他俊脸失了神,不小心在他嘴角附近划破一道细小的口。“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当然不能是故意的。”他漫不经心地抚摸自己嘴角。“要知道,男人肯让一个女人拿把刮胡刀对准自己,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你的意思是,等于是把命交在我手上吗?”她领会他的幽默,不禁浅浅笑了。
她真高兴这个老是板着一张脸装严肃的男人,愿意对她开玩笑,那对他而言,或许比闭着眼任由一个女人拿刀在自己下巴比划,更不容易吧?
“你给我小心点。”他半真半假地威胁。
“是。”她温柔地答应,弯下腰,先替他抹上刮胡乳,再小心翼翼地剃去那一根根胡须。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专注,刻意忽略他的呼吸正性感地在她胸前吹拂,扰乱她一颗心。
每次替他刮胡子,她都庆幸他看不见,好怕羞红的脸泄漏了自己的心猿意马……
“啊。”他轻呼一声。
“怎么了?”她吓得定格动作。“我是不是又弄痛你了?”
他不说话,诡异地勾唇。
她顿时慌了,急忙拿毛巾替他擦干净下巴,眯起眼,仔细寻找是否有伤口。
可是她找不到。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哪里弄伤了……”
“为什么你动不动就道歉?”他不悦地拧眉。“都还没确定是自己的错,你就先揽下来。”
他这是责怪她吗?
“你没弄伤我,是我故意逗你的。”他阴郁地解释,显然这个恶作剧的结果并不令他感到得意。
她讶然扬眉。“你是故意的?”
“嗯。”他点头,顿了顿,厉声告诫:“以后不准你随随便便跟任何人道歉,听到没?”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找到她脸蛋,霸道地以双手托握。“我敢打赌,你这种个性,平常一定被人吃定,小时候在学校一定也是被同学欺负。”
“也没……那么严重。”她困窘地想辩解。
知道自己猜中事实,他更不愉快了,眉角抽凛。“你给我听着,下次谁敢跟你啰唆什么,你让他来找我,我替你解决。”
她呆呆地望他。“你说话的口气……好像黑道。”
“你说什么?”他懊恼地驳斥,蓦地伸手拽她臂膀,她一时防备不及,身子一晃,跌坐在他双腿上。
“对、对不起。”她尴尬地想起身。
“又来了。”他紧紧圈锁住她,不让她逃。“我不是才警告过你,不准随便说这句话吗?”
“我……”她脸颊红透,从不曾与任何男人如此亲密接触。
“女人就该乖乖听话。”他有意无意地在她耳畔吹气。
恩彤一阵阵地颤栗,想投降,听到他说的话又忍不住想战。“你是不是……很瞧不起女人?”她想起张秘书曾说他只是把女人当成恢复视力疲劳的美丽花瓶。
“你不服气?”他似笑非笑地问。
她咬咬唇。“我只是觉得女人除了容貌以外,应该有更值得重视的地方。”
“比如什么?”
“……”
“说不出来?”他轻声一笑,笑声淡淡噙着戏谑。“没错,我也同意女人的容貌不是最重要的,但很可惜,这世上有内涵的女人好像并不多。”
他果然瞧不起女人!
恩彤胸口一闷,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生气啦?”他语气带点难以形容的邪恶。“原来你也会生气。”
她怔住。
“你是故意的?”故意将她搂在怀里,故意对她说这些轻蔑女性的话,都是为了惹恼她?
他没回答,将她圈得更紧,俊颊贴在她颈侧,她可以清楚地听见他浊重的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似乎潜藏着浓浓情欲,教她一颗心慌乱地狂跳。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他的唇瓣真的刷过她鬓边的发丝了?他是否在轻轻吻着她?还有他腿间的男性象征,是否也逐渐硬挺?
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全身瘫软,一股陌生的火苗在体内肆意窜烧。
她晕晕沉沉地期待着、渴望着,直到他的唇隐隐约约地擦过她左边脸颊,她倏地一凛,背脊打直。
他察觉到她的僵硬,神智跟着清醒,猛然推开她,像推开某种不该缠上自己的东西。
他这是嫌恶她吗?
恩彤惶然,心头教他凝沈的脸色割开一道深深的伤口,但刺痛的,却好像是长着胎记的脸颊。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地扬声。“早餐可能已经凉了,我去热一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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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愈来愈依赖她了。
这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个好现象。钟雅伦阴郁地想。
从小到大,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太在乎一个人,更不要想从谁身上得到关怀与情感,愈是依赖或牵挂某个人,愈可能因此受伤。
可是这阵子,他却放纵自己依赖起她,也不由自主地牵挂她。
对于女人,他从来都是欲望凌驾情感,应该说,他根本对她们无情,只当成是调剂生活的甜品。
但对她,他无法如此看待,首先两个人的起点就不一样,她与他是平起平坐的,甚至比他还高一些些,因为他在日常生活上必须仰赖她。
在别的女人面前,他总是高傲地扬着头,但在她面前,他经常谦卑地低头。
她是不一样的,她是这世上,他唯一甘愿低头的人,但为什么他要给她这样的特权,打破自己坚守的原则?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是例外?而想不透这点,令他禁不住地感到焦躁。
更糟的是,他竟然也对她产生男性欲望了,原本一个戏谑的搂抱,在他感受到她柔软浑圆的臀部时,竟成了最难耐的折磨。
但他不能碰她。
他没打算改变两人的关系,他有种可怕的预感,一旦跟她上床,他将被迫交出他从来不想托付给任何人的东西。
他将因此变得软弱,不堪一击……
“雅伦。”门扉忽地轻轻叩响。“你奶奶打电话来。”
他神智一凛,收回黯淡的思绪。“进来吧。”
得他允准,恩彤这才盈盈走进卧房,递给他无线电话,他接过,确定她又离开房间后,才将话筒靠近耳朵。
“奶奶,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吗?”钟王郁华叹息,似乎有些不满孙子的冷淡。“最近怎样?还好吗?”
“很好。”
“眼睛……还是看不见吗?”
“看不见。”
“有去医院复检吗?”
“有。”
不管钟王郁华怎么问,钟雅伦的回话永远简洁,她当然听得出来孙子并不希望她继续探问下去。“雅人前两天跟我说,想跟我一起过去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