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一定要把它背好来,明儿个就烧掉,去接我小外甥的途中,有问题就提出来,我会指点你,或者,问小砚也可以。”
“是,大哥。”
“那么,今晚背好,没问题吧?”
“没问题。”
“很好。那接下来是……”独孤笑愚转向默砚心,手扶在桌上一只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的檀木箱子上。“这是你的陪嫁首饰,虽然你不希罕,但二婶儿说这是她为人母的心意,你不收她会很伤心的。”
默砚心瞟一下箱子,点头。
她居然对他点头了耶!
独孤笑愚感动得差点掉下泪来,偷偷抹了好几把辛酸的鼻涕泪水,再继续往下说。
“另外,二婶儿还给了我一封信,交代说当年的事要不要挑明了说清楚,全都由你决定,虽然他们几位的惯例是,无论做下任何事,绝不刻意说明,因为他们心安理得,不需要对任何人做交代,但这件事还是要由你来做最后的决定,因为你是默家唯一的后人。所以,你的意思是……”毫不犹豫地,默砚心掏出苍龙佩来给他看,若是在以往,他一定不明白默砚心是什么意思。
她不说,他怎会明白!
但这一回,他先是迷惑地怔了一下,正打算开口询问,忽尔脑际灵光一闪地恍然大悟。
“啊,是吗?好,我懂了,大哥会帮你的。”
她不给他帮忙也不行,因为……
一个“哑巴”,如何跟人家解释一件四十多年前的阴谋?
第六章
无锡宫家镳局,原只是一家平平凡凡的镳局,接的是普普通通的镳,赚取不多不少的费用,维持着不大不小的格局,在江湖上,听到的人多半也只是:“宫家镳局?嗯,听说过。”如此而已。然而自五年前,宫家镳局局主的大闺女出嫁的那天开始,它就开始变得不平凡起来了。
短短数年间,镳局扩大了一倍不只,在江湖上的名声更是响叮当,宫家镳局局主和两个儿子也都不需要再亲自跟镳了,他们只要闲闲坐镇在镳局里,把接到的工作交由手下镳头、趟子头去负责就万无一失了。
如今,尽管宫家镳局经常接下那种没有人敢接的镳,可是,不管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远远一瞧见宫家镳局的旗帜,包管一溜烟就不见踪影,没有半个人敢打他们的主意,就连绿林九大帮也会尽量避开,因为……笑阎罗的亲家,谁敢动!“岳父大人,小婿又来拜望您了!”
独孤笑愚很夸张的对着宫孟贤长长一揖,宫孟贤则咧着大大的欢喜笑容上前扶起他。
“好了,好了,笑愚,不要每次都来这一套让人发笑!”
“岳父,这是礼嘛!”
然后,独孤笑愚笑吟吟的为宫孟贤介绍慕容羽段和默砚心。
“原来她是你妹妹。”宫孟贤喃喃道,看她都不吭声,八成是哑修罗吧!
“咦?岳父认识小砚?”
“她来托我送过信。”
“对喔,我都忘了!”就是那封从头到尾只有四个字,连抬头落款都没有,令人山崩海啸、天昏地暗的信。“我还想说是……”是什么没了下文,人已经被迫不及待的宫孟贤拉着坐下来了。
“来来来,快告诉我,雪菱和我那几个外孙如何了?”
“好得很,岳父,悲惨的是小婿我啊!”
宫孟贤呆了呆。“你?悲惨?”是谁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惹上七修罗?”
独孤笑愚滑稽的一叹。“自从雪菱又生下一对龙凤胎之后,我老爹、老娘就把她当成宝,我这独生儿就变成屁了!”
屁?
宫孟贤扑哧失笑,宫仲卿、宫仲书则很不客气的放声大笑,而宫仲卿的老婆崔莲更是笑得差点把怀里的襁褓摔下地去。
“没你这个屁,雪菱也生不出什么来呀!”宫孟贤忍笑道。
“就是说嘛,”独孤笑愚委屈地嘟嚷。“没有小婿我辛勤插秧耕种,他们又哪来孙子可抱?”
“真是辛苦你了。”宫孟贤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肚子里的笑意却快爆了。
“谢谢岳父的安慰,还是岳父最了解我了。”独孤笑愚装模作样的抽抽鼻子又按按眼角。“对了,雪菱千交代、万嘱咐,要小婿记得问问,姑姑和表哥他们两位可曾再惹事来让岳父头痛了?”
不知为何,宫仲卿和宫仲书相对一眼后,刚止住的笑霍然又爆发,宫孟贤同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恐怕他们再也没机会惹是生非了。”
“咦?为什么?”都翘辫子了不成?
“自从唐门那件事之后,表弟也着实安分守己了好一阵子,不过,三年大概是他的极限了吧,前年他又惹了一桩不大不小的祸,”宫仲卿笑着说。“这回爹二话不说就亲自把姑姑和表弟拎回陆家去,请他们别再把陆家的麻烦丢给宫家了,这话说得重,陆家觉得很没面子,就替表弟娶了个老婆……”
“那表哥可开心了!”独孤笑愚脱口道。
“不,他可惨了!”宫仲书幸灾乐祸地接着往下说。“因为陆家替他娶的老婆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可凶悍了,姑姑母子两个每天和她大战三百回合,战输了想逃出陆家都逃不掉,最后不得不屈服于母老虎的淫威之下,每天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那才真的叫悲惨!”
“总算有人压制得了那对嚣张的母子了!”独孤笑愚喃喃道。
“那可不。”
“那表姊的女儿呢?”
“送去给夏侯家呀!”宫仲书理所当然地说。“无论如何,那总是夏侯岚的女儿,他不能不管。”
“说得也是。”
“呃,说到这,妹夫,你可有大表妹的消息?”
“……完全没有。”又闲聊了一阵之后,独孤笑愚眼神一转,飞向宫仲卿、宫仲书。
“我说,两位舅子,最近可闲?”
“不是最近,是一直都很闲!”
“那么,可否请两位帮个忙……”
离开无锡城之后,独孤笑愚三人就和慕容羽段、默砚心分道而行了。
“我们有点事必须先去处理一下。”独孤笑愚说,并对君兰舟和傅青阳分别使了个眼色,后者二人点点头,径行飞身离去。“至于你们,也有点小事想请你们帮个忙……”
“大哥请说。”慕容羽段忙道。
“镇江府的方天戟曹雄,他下了帖子来!他老父八十大寿,虽然岳父与他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但他们父子俩在江湖上也算是有点名声,岳父不能不理睬,所以呢……”独孤笑愚拎给他一个包袱。“麻烦你顺路将这份礼送去可好?”
“方天戟曹雄?”慕容羽段似是有些愣怔,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当然好。”
“很好,那之后你们就直接到金陵去,我会在那里和你们会合的。”
“是。”很高兴慕容羽段如此“听话”,独孤笑愚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又对默砚心招招手,将她唤到一旁去耳语了好一阵子,然后双方相互道别、分道扬镳,一往西、一往北。慕容羽段将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而独孤笑愚将为他铺路……
北行官道上,一骑骏马不疾不徐地往前奔驰,马背上,慕容羽段一手控缰,另一臂小心翼翼地圈紧了身前的妻子。
虽然听爹娘提起过,默砚心拥有一身骇人的武功,但也许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识,容羽段压根儿没把这件事实放到心里头去过,在他心目中,默砚心依然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因此,当他们要上路时,他还特别要默砚心与他共骑。免得她不小心摔下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