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慕容羽段又说了些什么,曹雄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因为他的脑海里早已是一片兵荒马乱了。
请等一下,宫孟贤的女婿是……
笑修罗!
笑修罗是他的大舅子?
也就是说,慕容羽段的妻子是笑修罗的妹妹……不爱说话……
哑修罗?一个多月前单人匹马歼灭了千仞堂的哑修罗?!
轰的一下,曹雄脑际砰然炸翻,脑浆四处喷溅,脚下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了好几大步─ 如果不是后面有人挡住他,还不晓得会退到哪里去,然后,脸色幡然转绿,额上开始下倾盆大暴雨。
慕容羽段的妻子竟是哑修罗?
天哪,他竟然不知死活地惹上了哑修罗,胆敢对哑修罗的夫婿如此恶劣,下一个被哑修罗歼灭的就是曹家了!
曹雄这辈子从不曾如此慌乱过,慌乱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来应该如何补救才好,再见慕容羽段把掉落地上的贺礼捡起来放到桌上后,就待转身离去,吓得他差点跪下去磕头。
“等……等等,等等,慕容公子,请留步!”
慕容羽段讶异地回过头来。“曹庄主尚有何吩咐?”
吩咐?
不不不,谁敢吩咐他!
“慕……慕容公子,”曹雄硬挤出一张比较像哭的笑脸,结结巴巴的道。“远道送……送礼而来,真是辛……辛苦了,敢请入……入席一享寿宴……”
“多谢曹庄主的好意,不过羽段尚有要事待办,心领了。”慕容羽段抱拳告辞,又待转身离开,可他本意虽是不想让对方为难,曹雄却以为他生气了,骇得一身冷汗狂飘,差点连尿也憋出来了。他可不想成为曹家覆灭的大罪人啊!
“不,不!”情急之下,他一把捉向对方的手臂,就怕慕容羽段如果就这样走了,今天曹家是办寿宴,明天就得办丧宴了!
“慕容公子,请不要……”
不过,他的手几乎才刚碰上慕容羽段的衣袖,又忙不迭地缩回去,而且比刚刚更惊骇地连连倒退不已,甚至连周围的人也跟着退退退……退出大老远,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是普通的惶惧,脸上也都挂着一个大问号。
是不是该逃命了?
慕容羽段先是觉得疑惑!他们怎么了?为什么各个都一副刚刚吃了一口凤凰肉,吞下肚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吃的是耗子肉的模样?
不会是真的吃到耗子肉了吧?
随即,他惊觉到什么似的侧过眸子去看身边的人儿,这才明白到底是什么吓着了他们。
只见默砚心那张清幽脱俗的娇靥,不知何时竟掩上了一层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之色,澄澈如水的美眸凶光闪烁、煞气毕露,右手一把精致而锐利的短剑闪着凛冽的寒芒在水袖间若隐若现,宛似在昭告着无情杀戮的预言。落尘仙子业已化身为夺命罗刹了!就算有人曾怀疑那样纤细柔弱的她,是不是真的是那个歼灭千仞堂的女杀星,现在也没有任何疑问了。
难怪大家吓得只想逃命。
不过,慕容羽段并没有被吓到,他只是觉得很惊异,原来他那个可爱体贴又勤劳苦干的小妻子,真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不可思议!
“砚心,不可如此无礼!”他低低道。“这里是寿宴,怎可耍刀弄剑的?快,收起你的短剑,跟人家致个歉,嗯?”
然后,最最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一瞬间,短剑隐没,默砚心敛起冷容寒眸,双手搭上腰际,就像一般小女子一样对大家福了一下。
喀咚!喀咚!
好几个人吃惊得跌坐到地上去,其它人则是愣脸傻眼地呆在那边,散落一地的下巴没人捡,有人不小心一脚踏上去,不知道是谁的下巴被踩扁了。哑修罗竟然学人家福身?难以置信,这不可能是真的,不是他们的眼睛有问题,就是哑修罗的脑袋瓜子有问题!
“各位,失礼了,拙荆稍微冲动了点,尚请各位多多包涵!”慕容羽段尔雅地对众人一揖到地,再对曹雄抱了抱拳。“曹庄主,多谢你的美意,但羽段真是有要事待办,不得不告辞了!”
话落,他牵起妻子的柔黄,转身离去,然后,大家听到他对妻子的“责备”
“砚心,往后不可再如此冲动了,知道吗?”
再见他的妻子温顺地点了点头,于是,喀咚、喀咚,又有好几个人歪到地上去了。
太了不起了!
不晓得他是跟玉皇大帝还是阎罗王借的胆子,竟敢出言“责备”他的妻子,更厉害的是,他不但没有被当场“歼灭”,他的妻子居然还如此温驯地服从他的“教训”,连吭都“不敢”吭一声,这是多么伟大的成就啊!
简直就是神!
“砚心,你……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吗?”
“……”
“不是你?那是谁?”
“……”
“是岳父、岳母和几位舅子?”
“……”
“原来如此,难怪……”
难怪他想尽快赶路到金陵去接回儿子、妹妹和表弟,却怎么也赶不了路,走了大半个月,竟然才到达龙潭镇。
怪异的现象就从他们离开曹家翌日开始,突然间,路上的江湖人物多了起来,然后那些江湖人物居然全都认识他,而且他们都急于对他示好,不是那个摆桌请他赴宴,就是这个请他到家里去做客。
虽然他极力婉拒,但眼见他们在遭拒之后,不知为何竟露出一脸的悚惧惶恐,那模样真的很可怜、很令人同情,总让人自觉拒绝了他们是犯了什么万恶不赦的滔天大罪似的,无奈,他只好勉为其难的带同妻子前去赴宴、前去人家家里做客。结果,一路走走停停的,当他们赶到龙潭时,竟已过了大半个月了。龙潭镇不算很大,可也不小,客栈起码有六、七家,不过,慕容羽段特意挑选了一家最僻静的小客栈过夜,只希望在那里住宿,不会那么容易被“捉”到。
幸好,一夜安眠,没有任何人来敲门邀请他们去赴宴、去做客。
“好了!”
慕容羽段将一面铜镜放到默砚心手里,再退后一步,看着她默默凝视着镜中的人儿,然后双颊又泛霞晕,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温柔的满足。
打从苏州出发开始,他们一路走来,有时住客栈,又有时露宿荒郊,但不管是在哪里醒来,总是由他为她梳发挽髻横钗,这一点从不曾改变过,相信以后也都不会改变。
“收拾一下,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他说着,继续看着她默默收好铜镜,默默拾缀包袱,再默默地转向他,那早已熟悉的惊艳感再次浮现心头。
她真的很美,美得清奇、美得脱俗,就像仙子般不惹尘埃。
偶尔他也会忍不住纳闷,天下男人尽可任由她选择,她究竟为什么愿意嫁给像他这么一个平凡的男人呢?虽然他无意自我贬抑,但他毕竟是平凡的,这是事实。不过他也不会被这种疑问桔住自己,不管她有多美,无论他有多平凡,终归只是皮相,有一天,皮相会老化、会改变,也就无所谓美丑平凡了。
而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这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收拾好了吗?”
她点头。
“好,那我们走吧,离开客栈后先找家饭铺子用过早膳再欧程吧!”
说是这么说啦,不过,慕容羽段只一打开房门,就知道他的计划又得临时做变更了。
“慕容公子,我家老主人有请公子与夫人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