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儿媳的丧事,休假一个月重回白家掌厨,便听说这一个月由新进门不久的白太太负责三餐,是白钟泠下的指令,结果自然被嫌到臭头。
年师傅想也知道,当年就是因为邱玉簪出身贫寒,白钟泠才硬是拆散儿子与她的情缘,邱玉簪后来结婚也嫁得不算好,当然三餐都须自己料理,但煮出来的菜色一定与富豪之家餐桌上的佳肴大大不同。
唉,不被嫌弃才怪!
即使门当户对,豪门媳妇也未必好当,更何况贫富差距悬殊,光凭“爱情”两个字便足以克服一切吗?还带着拖油瓶进门,更糟啊!
年师傅一边专心的料理出一桌好菜,一边考虑着要好好叮咛小净雪,没事别到前屋去,她不希望小净雪去接触富豪人家的爱怨情仇。
“这才是正常人吃的食物啊!过去一个月我真是受罪。”白钟泠在餐桌上毫不客气的点出事实,令邱玉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年师傅,你可不能提早退休,跟我一起活到老做到老吧!”
“是,只要总裁不嫌弃,我会一直做下去,要养孙女长大呢!”年师傅心底松了一口气,感激的说。
“净雪呢?放假日也没看到她的人。”
“我让她在房间里念书,不许她乱跑。”
“年师傅,我们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你不用这么见外。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成天关在房间里,不变傻才怪!”白钟泠斜睨了坐在邱玉簪身旁的曲元宁一眼,掩不住心中嫌恶,才十岁就懂得巴住母亲一起嫁入豪门,丢下没出息的生父不要,对着白楚轩“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小狐狸的尾巴藏都不藏一下,恶心!不要脸!
“年师傅,你叫净雪来一下。”白钟泠若有所思的吩咐道。
“是。”年师傅无奈回后院去。
白楚轩温言道:“妈,您叫净雪来做什么?”他一向对守寡养大他的母亲百依百顺,唯一的叛逆便是坚持他的爱情,再婚娶了邱玉簪。也因此,他当定了夹心饼干,在母亲面前更加小心翼翼,对一双儿女也心存愧疚。
白钟泠看着儿子,语气逸出一丝强硬。“我要做什么?放心,我不会加一指在你的宝贝老婆身上,也包括她的女儿……”
“妈。”白楚轩求饶。
“从你先斩后奏,公证结婚带着她们进门,我老太婆就有自知之明,儿子不再是我的儿子,邱玉簪的重要性高于一切,否则你不会给她前夫三百万元让他们离婚,邱玉簪要女儿跟她一起进门享受荣华富贵,你也乖乖答应。你是邱玉簪生的吗?这么听她的话!”
“妈,我解释过了,那个男人是个酒鬼,不是称职的父亲……”
“那关你屁事!天下酒鬼那么多,你要一个一个去养他们的女儿吗?”白钟泠最不能谅解的就是这一点,咬牙道:“你完全不顾我的感受,算了,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舒媛和晨洋的心情?
“妈妈刚去世,爸爸便迫不及待的回头寻找初恋情人,很快的旧情复燃,而那没贞操观念的女人也急着摆脱穷丈夫,不到五个月便签字离婚,先在外面同居,只等法律规定的半年期限一到,便正大光明的跑去公证结婚!舒暖和晨洋怎么办?他们有拜托你给他们一个继母吗?还把穷酒鬼生的女儿也带进门,存心脏了白家的门风……”
“妈!”面对母亲的疾言厉色,儿女看他的眼神也冷冰冰,白楚轩不是不痛苦,但是老天爷啊,他只是一本初衷的爱着同一个女人,有那么不可原谅吗?“妈,我知道您不能接受玉簪和元宁,不如分开住吧?”
“哼哼,是邱玉簪的枕头状吗?鼓励你丢下老母和亲生儿女,跟她双宿双飞,让她的女儿独享父爱,然后再要求你正式收养曲元宁,是吗?”
“我没有,我没有。”邱玉簪娇容刷白,百口莫辩。
曲元宁甩开母亲握住她的手,倔强的大声反驳,“爸爸正式收养我又怎么样?为什么不可以?”
“爸爸?你的爸爸是姓曲的酒鬼。”
“我喜欢这个温柔的爸爸,不会打人的爸爸,不可以吗?”曲元宁大声喊。
“他是我们的爸爸,不是你的!”白舒媛与白晨洋异口同声道。
曲元宁张口结舌,求助的看向白楚轩。
“我可以当你们三个人的爸爸。”白楚轩温柔道。
就知道你的心歪了一边!白钟泠冷眉冷眼扫了儿子“一家三口”一眼,沉声道:“楚轩,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两个条件。”儿子执意带狐狸精母女进门,她没办法阻止,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儿子“温柔”的弱点。
背着母亲再娶,温柔的白楚轩在勇敢过后便开始内疚,白钟泠乘机要他立下两条誓约:第一,曲元宁永远只能是曲元宁,不得改姓白,不得分白家的财产;第二,白楚轩须立刻结扎,邱玉簪不得生下自家孩子,以免日后发生“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去打我们的孩子”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事情发生当时,白楚轩只求白钟泠不要拒绝她们母女进门,什么条件都答应,还立下字据,并请来律师预立遗嘱,日后财产由白舒媛与白晨洋姊弟继承。邱玉簪能得到的,便是白楚轩每个月所赚的薪水和赠送的珠宝,以及曲元宁能受到很好的教育。
邱玉簪真是怕了这位厉害的婆婆,虽然她很想帮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
但白楚轩从来就不是强势的男人,他生性温柔,不忍心再伤一次母亲的心。
“妈,我不会忘记对您许下的承诺。”他只求家庭和睦,这两三个月他尝够了夹心饼干的滋味。
白钟泠默默瞥了邱玉簪一眼,那一眼令她全身战栗。
“你敢发誓不会受枕边细语影响,而更改你的承诺?”
“我发誓。”
“不,我要邱玉簪发誓,发誓她在白家一天就不得鼓动你更改合约和遗嘱,否则会报应在她女儿曲元宁身上!”
邱玉簪颤着唇,说不出话来。
“妈!”白楚轩倒抽一口气。
白钟泠没理他。“你不敢发誓你对白家的财富没有野心,对吧?你不敢发誓你只是单纯的爱着白楚轩这个男人,而不包含白氏企业,对吧?你不敢……”
“我敢发誓!”邱玉簪抬起泪盈盈的眸,照着白钟泠说的话赌咒发誓。
白钟泠满意地笑了,这两三个月来的作战已暂时告一段落。“非常好!楚轩、玉簪,只要你们能信守承诺,我们之间是可以和平相处的。我只管保护我的孙子女,才不管你们要爱得天崩地裂或怎样。”她懂得见好就收,更懂得收服儿子的心。
“真的吗?妈。”白楚轩大感意外,母亲第一次亲切的叫她玉簪。
“当然。”至少在你面前!白钟泠不会傻得将儿子逼出家门,白白便宜了狐狸精母女。她要她们生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恣意张扬,笑容也不许太灿烂。
白楚轩只觉得一颗紧绷的心又舒活了。
年师傅聪明的等餐厅内的争执声停止了,才牵着年净雪的小手走进去。唉!如果不是没有值得托付的亲人,她真不愿意小净雪在这里生活,太复杂了。
“小雪,叫人哪!这位是白总裁,这位是董事长,这位是夫人……”
“好啦!好啦!别教孩子这些八股思想。”白钟泠牵过小净雪的手,笑着说:
“净雪,叫我白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