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叫罗曼光,跟楚河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躬个身。“您说想见我,现在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我可以走了吗?”
“老大话还没说完,你敢走?”那“大哥”将准备溜走的罗曼光抓回来。
楚贯中笑了,这女孩真有趣。
“你看不出来旁边这几个凶神恶煞,就是一般人说的黑道大哥?”
“隐约有点感觉。”她假笑。“不过,真正的男子汉应该不会对小女人动粗。”
“你……”那“大哥”听出来她在挖苦他。
“哈哈……”楚贯中大笑,对罗曼光很感兴趣。“既然人都来了,进屋让我请你喝杯茶吧!”
“真的就一杯茶?”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惹上黑道大哥?
这楚河,认识他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如果你想续杯的话,我也欢迎,而且免费。”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被楚贯中诙谐的口吻逗笑了,这老人家还挺开朗的。
罗曼光随楚贯中进屋,对屋里的奢华视而不见,只专心等她的那杯茶,想喝完快走。
“我想跟你谈谈楚河。”楚贯中开门见山。他看得出来这女孩很聪敏,一点就通。
“谈什么?我跟他真的不熟。”该不是要拿钱打发她离开楚河?
她好莱坞电影看太多了。
“就我知道,你对他来说,很特别。”
“这我不确定,你可能要再查清楚一点。”对方这么说很令她感动,但她自己清楚并不是事实。
“我在楚河十二岁的时候收养他的,不过,到现在他还是不肯认我,也没叫过我一声爸。”
“是喔……”这个男人还真是死硬派的。
“不过,我不怪他……”楚贯中脸色沉重地说。“因为……他父母是我派人杀的。”
她的心“登”了一下,这才想起,她对楚河的成长背景,完全不清楚。
罗曼光从楚贯中口中得知楚河的身世、没有童年的童年,以及成长的过程中接受的是什么非人的训练。
不知为什么楚贯中对罗曼光丝毫没有隐瞒,反而有如告解般将自己这些年的内心煎熬全盘托出。
而她听得心惊胆跳。
究竟得拥有多么可怕的坚强毅力,才能熬过那些日子?他……竟是这样长大的……
“我虽然是黑道,但我儿子不是,我想等我死了他也不会愿意继承我的事业跟财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很寂寞,不懂什么是快乐,而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得负大部分的责任。”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她不想知道,不想因此而找更多理由原谅他的恶劣行径。
“我刚才说过了,因为你对他来说,很特别,他身边的女人,没人能待超过一个月。”
“呵……半年也没比一个月强很多。”她自嘲,楚老爹可能不了解当年的她有多凄惨。
“我希望你留在他身边,以后……替我照顾他。”
“这我不能答应,要照顾你自己照顾。”这可不是跑跑腿的小事,罗曼光没有能力答应。
“他不可能接受我的安排。我经常想,到现在他还愿意回这个家,搞不好只是想早点气死我,看我咽下最后一口气,为他父母报仇。”楚贯中无奈地说,那口吻,是个父亲,是个深爱儿子的父亲。
“我跟他更不对盘,我也经常觉得他存心想气死我……”她找到盟友,心有戚戚焉。
两人互看一眼,都沉默了。
这个世上,居然没有人治得了楚河。
“他经常回来吗?”罗曼光忽然问。
“每个星期至少回来一次吧……不过,每次都不欢而散。”
“一个星期一次?”她思忖。“频率很高耶,我回台湾都快三个月了,也才回家一趟。”
“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真的恨你,在他经济独立之后,早就可以把你踢到一边去了,干么还要大老远的开车回来?就算想整死你,以他的智商,能用的招数太多了。”
“通常都是我派人叫他回来的。”一个叱咤风云,握有可怕势力的男人,为了儿子的事,完全失去了气势。
“那他还挺听你的话嘛!”她笑说,不知道是为了摆脱楚贯中的请托,还是安慰老人家,总之,她愈想愈觉得楚河并没有他养父想的那么冷漠,这就叫“旁观者清”。“也许,他只是不懂如何表达。”
“怎么说?”
“您自己说的啊,从小你就训练他要心狠手辣、干坏事要干脆利落,不能流露恐惧、不能退缩,不能让对手看出他的底牌,结果完全没教他如何表达感情,就算他有心想孝顺您,根本也不知道怎么做。”
“这……”楚贯中隐约中好像也从楚河口中听过类似的话。“所以……是我自己断绝了我们父子的感情?”
“没错,你自找的。”罗曼光不知天高地厚地吐槽。
这是什么养父啊?根本是杀手训练机构。
“呵……”楚贯中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有意思、有意思……”
罗曼光松了一口气,看来,老人家想通了,她也不必扛那么大的一个责任。帮他照顾楚河?她没掐死他就算EQ很高了。
“不过,你还是得承认我一开始说得没错。”
“你一开始说什么?”
“你很特别,对我儿子来说,很特别。”
罗曼光一时脑筋转不过来,却在楚贯中暧昧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同理可证——
如果他真对她没感觉,这几个月来又何必三番两次找她,然后惹恼她,无论她如何恶言相向、冷嘲热讽,他都表现得不痛不痒,像吃饱闲闲没事做,专职就是骚扰她?
“看来,我们都辜负了他……”楚贯中语意深远地说。
“嗯……”罗曼光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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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一到,罗曼光的手机便响起。
看也不用看,准时在这个时间打来的,一定是楚河。
“我饿了。”他在电话里说。“在楼下等你。”
“今天又想逼我陪你去哪里?”她说,隐藏着笑意。
这家伙的脑袋到底打了多少结?想见她干么不直说,故意用惹恼人的命令口吻。
“还没想到,安静点的地方就好。”每次与那些政客、奸商打完交道,他都会涌上一股深深的厌恶感。
厌恶这个藏污纳垢的世界,厌恶掺和在其中得不到乐趣,却也始终没有脱离的自己。
“喔……”她握着手机,拎起包包,乘电梯下楼。
“今天这么好说话,完全不反抗?”他听见电梯抵达的声响,不可思议地问。
“知道你累了,休兵一天。”她听出他语气里的疲惫。
当她看清事情的本质,停止抗拒他之后,就如最初、最初遇见他时的直觉——
两个人的磁场近得她几乎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感觉。
五年前,若不是她太骄傲,若不是她太好胜,或许能够冷静地倾听直觉,而不是急于为他冠上恶魔的封号,伤心离去。
待在车里的楚河,唇角不禁温柔地笑了。
他们相处的模式绝对称不上和平,但这与他在商场上的厮杀不同,他从来不必防着她,因为他明白,她不图他什么,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再不要跟他有任何牵扯。
和她的唇枪舌战成了一天消忧解劳的最佳方式,她总是抗拒,也总是禁不起他的挑衅,最后,鼓着脸颊,一路偷瞪他,但还是任由他霸道地占据她的时间。
罗曼光迳自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