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享受。”
“享受?”
“对,享受。”
“可……可是……”
“难道你不是?”
“才不是,人家是来工作的。”
“工作?”
“对,我是来打工的。”
“怪胎,哪有人跑到这边来工作的,还打工咧!”
“你才奇怪呢,哪有人跑到这边来享受的!”
“我家有钱嘛!”
“有钱就可以到这边来享受?”
“不是吗?”
“你有毛病!”
“呃……我想,我们两个都有毛病吧──在别人眼里。”
“不只有毛病,根本是不正常!”
“说得也是。”
“本来就是。”
“对了,你是谁?我从没见过你呢!”
“你在这里见过其它任何人吗?”
“没有。”
“最好是没有,不然你就死定啦!”
“是喔!”
“还是喔,说!你究竟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说了你又不信,我真的是来享受的呀!”
“……头一次碰见你这种人。”
“我也没见过其它人跟我一样。”
“不管怎样,你可以回去了吧?”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急什么?你就不怕再也回不去了吗?”
“好吧,那我回……等等,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别管我是谁了,快回去吧!”
“但我想知道。”
“你知道做什么?”
“我想再见到你呀!”
“为什么?”
“头一次在这种地方碰到其它人,对我来讲,你是很特别的嘛!”
“……不要再来了!”
“我是说我回去以后。”
“不可能。”
“为什么?”
“就算我们真的又碰面了,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
“谁说的,现在我不正盯着你看了好几百、几千、几万眼,怎么看也看不完,我看,我看,我看看看……”
“那是在这里好不好!”
“这里又怎样了?”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嘛,你也只能看我,如果再多个人出来,你就绝不会多看我一眼了!”
“为什么?”
“你是鹦鹉吗?还是脑残了?”
“呃?”
“老是问为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嘛!”
“不要管为什么了,快回去了啦!”
“我请你吃饭?”
“快回去啦!”
“喝咖啡?”
“快、回、去!”
“看电影……啊!”
一只秀秀气气的脚丫子狠狠的把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踹飞出去,错愕的惊呼声由近而远,从天上拉到地下,直至消失不见,她才满意的拍拍手。
她也该回去了。
第一章
“小么!”正偷偷摸摸往大门溜去的脚步瞬间冻结,心跳断电、脑袋发麻,三魂七魄差点很没义气地全数弃主而逃,苦着脸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江净珞才深深叹了口气,抱着畏缩成一佗柿干的心,胆怯地转回去面对江爸爸。
“爸爸。”
“你要到哪里去?”
“面试。”
“面试?”江爸爸浓浓的眉端挑了一下。“也是,上个月你也五专毕业了,是该有个固定工作了,那么就在楼下工作吧,我会给你薪水的。”“可是,爸爸,我想……”江净珞怯怯地嗫嚅道:“想找个正常的工作……”
“家里的工作哪里不正常了?”家里的工作哪里正常了?
江净珞差点呛回去这么一句,可是话到嘴边又硬吞回去,她不敢,江爸爸的脾气比他那副高大魁梧的身材更可怕,霹雳火爆得很,一句话不对头就练拳头,再一句话不中听就表演无影脚,江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怕他的,包括她在内。
再说,江家从事的工作到底正不正常,这也是因人而异的,很难有最中肯的定论,以她家里的人来说,恰好一半人说正常,另一半人觉得不正常,要开起辩论会来,最后恐怕会演变成集体斗殴。
哪边死的人少就算赢。
可是,从小她就因为家里的工作而遭到不少异样眼光,这也是事实,又因为她长得既瘦又小、又干又扁,猛一眼看去还以为她是小学生,恶劣的同学就嘲讽说她是孙悟空投胎的母猴子,然后就小孙、小孙的叫她,叫得她满肚子委屈,却又不敢反抗。
好嘛,她承认,她就是懦弱、就是怕事,可以了吧?
“但是……”江净珞低着头说,不敢看江爸爸那张阎王脸。“但是人家想搬到外面去住嘛!”
“搬到外面去住?怎么?翅膀长硬了想飞了?”
“不是啦,爸爸,我……我有理由的啦!”
“什么理由?”
“家里太吵了嘛!”
这是借口,但也是实话,江爸爸无法反驳。
“好吧,你也满二十岁了,我也不好管你太多,”再怎样,女儿也算是成年人了,江爸爸决定“稍微”放松一点。“这样吧,你爱去找工作就去找工作,不过得找那种坐办公室的工作,念到五专,起码要有这种程度。一个月之内找得到,你爱搬到哪去就搬到哪去,不过若是一个月之内找不到,你就乖乖留在家里帮忙吧!”
说完,江爸爸就转身走人,摆明了他说了算,不准否决,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留下可怜的江净珞一个人在那边目瞪口呆。
是她听错了还是爸爸说错了?一个月哪里会够?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裁员都来不及了,想找工作谈何容易?更何况……坐办公室?
她干脆自己开公司算了!
江净珞的脸更苦了,哀声叹气的走出家门,热辣辣的太阳直接轰到她头上来,她却一无感觉。
为什么她连找工作的自由都没有呢?
“小么,别难过,爸爸不是讨厌你,也不是在利用你,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保护你,你懂吗?”
懂啊!
就是因为懂,所以她才无法真正的反抗爸爸,因为,其实全家人里最疼爱她的人就是爸爸,最为她的将来担忧的人也是爸爸,只是他的方法太霸道、太一相情愿了,实在令人不敢领教!
叹着气,江净珞回眸对随后追出来的江妈妈笑了笑,有点无奈。
“我知道,妈妈。”
“你……是很特别的,所以……所以……”江妈妈努力想解释清楚。
“我知道,妈妈,真的,我知道。”江净珞感动的抱住妈妈。更正,不只爸爸最疼爱她,其实全家人都最爱她,因为她是江家的小老么。可是……可是……她不想一辈子都按照爸爸的安排去走呀!
她不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自己的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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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御!”蹑手蹑足的动作蓦然僵住,沐宸御对自己咧嘴装出一副滑稽的鬼脸,再转身堆满一脸谄媚的笑。
“奶奶。”
“你又想上哪儿去了?”
“上班嘛!”
“上班?下午两点?”
哈,被抓包了!打了个哈哈,沐宸御哥儿们似的揽住沐奶奶的肩膀。“别这样嘛,奶奶,我很烦,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嘛!”又烦了?
沐奶奶怪责的眼神即刻转为忧虑,满布老人斑的手关怀地抚上他的脸颊,表情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困扰。
“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奶奶,奶奶替你教训他!”
“没人啦,奶奶,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不然就会愈来愈烦了嘛!”
那怎么行,他一烦就会……
“好好好,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不过你得答应奶奶,不可以……”
“OK!我答应,只要奶奶让我出去,我什么都答应!”
语毕,沐宸御在奶奶脸颊上啾了好大一声,旋即兴高采烈的出门去了;沐奶奶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