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带动人,有目标的会吸引漫无目标的,引领潮流的会聚拢缺乏创意的跟随者,个性强烈的会影响毫无鲜明个性的。众星逐渐云集,隐隐形成宇宙中的漩涡,但是围绕的中心是什么?
“OZ? !”旁人惊呼。
“怎么来台北都不先通知一声?”光头型男只在前行之际,淡淡举手致意。
“私人行程而已。”
“OZ 、OZ!”光头型男在墨镜后的冷漠、懒得搭理,只使得他更令众粉丝痴迷,陶醉在他的不屑一顾里。他突然摘下墨镜,折迭置入胸前的西装口袋,对着前方的什么,漾开罕见的笑靥。
“晨。”
一名正在啜饮香槟的娇小女子,蓦然回首,扬起小有意外的笑容。
“OZ?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呢?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我刚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不是要在那里继续念研究所的吗?”
她顽皮地耸耸肩。“有点累。”
“所以就偷偷跑回台北放松?”
两人相视而笑,天南地北地闲聊。不过彼此畅快交谈的,尽是法语。旁人一片狐疑,交头接耳,会几句法语的赶紧趁机半猜半译,权充内行。
这女孩是谁?为什么轻轻巧巧地就降伏了OZ?
她天真而专注地与OZ话家常,恍若四下无人,既不理会周遭目光的严密包围,也不在意闪烁不停的镁光灯。仿佛他俩正漫步在普罗旺斯的庄园小径,悠哉谈谈今年葡萄的采收和质量,家里的猫咪又生了几只。
“OZ!”刚才被人嫌弃的天使,谄媚招摇地装熟切入。
“好久不见!”他只还以被打断的不悦斜睨,搞不懂这女的打哪来似的。
“这位小姐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在派对上见过呀?”
OZ刻意不予响应,傲然以沉默给对方难堪。场面正要冷起来之际,女孩立刻补上暖暖的笑语。
“你好,我是OZ的朋友,才刚回台湾。”天使用中文搭讪,她就用中文回应,只不过有着淡淡的外国口音。
浅浅的娇艳笑容,征服了在场的摄影镜头。
她没有亚洲仕女偏爱的通俗长发,没有高躺傲人的身材,没有派对惯有的浓妆艳抹。她头发短而有型,风情万种,流露天生矜贵的纤细颈项。精致的脸蛋,水嫩清莹,完全看不出那是大师一层又一层不露痕迹的功力,最终所要呈现的,是透明,让她潜藏的美豁然亮出来,光灿夺目。
仿佛另一个世代的奥黛丽赫本,另一个时空的罗马假期,冒险的顽皮公主。
无肩带的低胸小礼服,平口荷叶边的巧妙设计,让人猜不透那其中的丰满是货真价实,还是纯属视觉效果。但短裙底下的美腿却是毋庸置疑,吹弹可破的滑嫩肌肤也优越显耀着:这是天生丽质。最具魅力的,莫过于那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充满着千万个鬼主意。
“你从哪里回来的,法国吗?”天使挑衅。
“不是。”她坦然瞠眼,直接了当。“不过去法国还满近的,所以我有时候会跑到OZ的工作室坐坐。他的工作室很好玩喔!”
“晨。”OZ隐约警告,小人儿立即吐吐舌头,乖乖小啜。
“陈?”天使逞强地继续用力攀关系。“你姓陈啊。”
她的回应,是个小喷嚏,巧妙闪避。玉手轻掩不好意思的笑意,仪态优雅,连手指的线条,随便一个动作都像舞蹈般迷人。
“这里的冷气好强喔。”嘻,超尴尬。
一旁立即步来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恭敬地为她递来粉嫩轻柔的大披巾。她看也没看男子一眼,只懒懒展手,等人替她围上,径自专注地笑望天使,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是在布鲁塞尔念书的时候,偶然认识OZ的。因为他是个大路痴,他应该坐欧铁往南去蔚蓝海岸,结果在火车上醒来时人已到了北方的——”
“晨,派对上不要跟人说这些。”OZ没力地叹息。
“噢,抱歉。”她不晓得台北的派对上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必说。
“啊,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灰姑娘偶然一瞥腕上钻表,才发现该打道回府。
“派对才开始一个多小时耶。”天使愕嚷。为了惊艳出击,一场派对就得花掉各家姑娘一整天时间保养预备,工程浩大。而这女的只出来晃一下,就要走人?
“可是他们展出的精品我已经看过了。”小人儿俏丽地向大家摆摆手指。“很高兴认识你,下次有空再聊。”
“晨,我想跟你谈新杂志的事!”OZ竭力低调,语气中仍难掩一丝急促。
她回眸一笑,朝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就飘逸远去,偕同恭候在身侧的那名男子离开。然而,优美轻快的背影,不小心泄漏了一项秘密。
她优哉游哉,边走边习惯性地主动牵起身旁男子的手,松松地,十指纠缠交握,谴蜷地彼此暗暗抚揉。道貌岸然的两人,在这一握,露出了破绽。
“那是她男友吗?”天使瞪直了眼。
OZ冷哼,转身而去,不屑地丢下一句。“一个下人罢了。”
首度亮相,就此落幕。周遭的有心人,旋即兴奋地訾长诽短,激情八卦。唯独人群角落里的一双狠眼,执着盯着这出可笑的戏码,不受蛊惑!
什么狗屁女人,混充千金。等着吧,她要撕毁那只狐狸精的假面具!
第三章
“这种程度的案件,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培训一个新手去执行?”Eugene 怡然瘫坐大椅内,左手的虎口架在唇上,状似凝视着大办公桌前的计算机屏幕,严肃沉思,实则在看着画面内容暗暗莞尔。
“这十几个月,你卡住了好几名大将在你这里替那女孩进行特训,别的组跟我要人都要不到,结果丢了案子。然后呢?”那人火冒三丈地挥甩着手中活页夹。
“你还开得出这种请款单?”
看到霍然列出的美金位数,简直叫人吐血。
“你再不出面说明这些费用,惹得上头派保险员前来审查的话,我可没办法再替你讲话。”立即切割,盈亏自负。
“真是可爱。”
怪眉一皱。“你在说我吗?”
“我说晨晨。”呵,看她在屏幕里的拥挤派对中,一副明明感到有人在侦测她、却怎么也找不着的傻样,实在有趣。
“她有够天才的。”直觉敏锐,却不够机灵。
“请你在欣赏自己培育出来的极品之外,也听听我在跟你讲的话好吗?”
“嗯哼。”
“好,那你自己看着办。”活页夹被搁回办公桌上,十指展抬着投降。“我无法奉陪,也不想再为你这组人马进行任何交涉。”
“如果我提高佣金两成呢?”
两成?现在全球经济烂成这副德行,Eugene 还给得出这种条件?
“当然,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他的血会被吸干。“我向来不轻易将投资组合做变动,免得报酬被交易费用吃掉大半。华尔街的人虽然不尽然欣赏这一套,但国际市场就是这么玩。”
“华尔街啊……”哎,幸好早早跟着Eugene 一票人马抽腿,转往伊斯兰市场和中国市场,投入新兴产业,否则现在已深陷泥沼。“可是就算我有心为你斡旋,没有谈判的筹码,我很难施展身手。”
他深啾计算机屏幕中的动静,似乎瞩目着特定的什么。半晌,回神,打开手边的大抽屉,翻掠一阵。
“呐,筹码,好好地替我争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