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他兴奋得也跟着一柱擎天、硬邦邦了!矮壮汉子胀红黝脸,想着姑娘,姑娘……姑娘……对了!他们还得找到那位该死的易家小姐!“别看了,办正事要紧,快到别处再找找!”他打了同样看直了眼的手下一记后脑勺。
两汉子随即又分头跑开。
静谧谧,连月光也不落的假山间犹如一块虚境,根本不属于这座园子。
正因为太静,男人的呼息声显得浓沈。
易观莲仍动也不动,两张脸贴靠着,他的嘴犹贴着她的唇角,而他的身躯更切入她腿间,悬宕在她身上。此时此刻,她不晓得该怎么动,连说话都不知该如何数口。
然后……终于……压在身上的男人挪动了。她羞红脸,没敢看他,也就顺着昏昏的神智闭上双眸。
今夜发生的事太离奇、太诡异,展煜搂她、亲她、摸她,只为了作戏给别人看,最终目的是要护她。
她真不知该笑,或是该哭了?下一刻,她重新落进他温暖怀中,被他抱出那片阴影。她当真把自个儿全然托付,往哪儿是哪儿,一条命交到他手里,上穷碧落下黄泉,天涯海角皆随着他去,即便要跳火海、入剑山,也甘心情愿一般了。
片刻或须臾,她不太清楚过去多久,只感觉到自己被放平下来,有人拨开她颊畔的发丝,然后,她听到他幽沈叹气。
“我并非有意冒犯。观莲,别哭了好吗?”
……她在哭吗?
易观莲并不知道自己掉着泪,只觉脸烫眼热。
男人唤着她的闺名,从去年“春贡”那件事发生后,他就开始这么唤她。这大半年来,他与她易家的往来突然变频繁,生意上要有什么好处可取,也硬要分她易家一块,再有,连棉田里的活儿他也来插手,拉着一些易家棉农全种起利润较丰的新种棉。
他想对易家多作补偿的心思,她全然明白,只是没料及,今夜她莫名落难,陪在身边的竟也是他。吸吸鼻子,她秀睫微掀,在水雾中分辨他轻郁的俊脸。
“……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我没要哭,只是晕晕的,想吐……”她试着淡笑,试着要端住寻常清凝的姿态,眉心却是一蹙,周遭的气味又引她反胃了。
展煜也顾不得什么,忙重新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枕着他的大腿。
随即,他从袖底取出一只暗色扁袋,从袋中找到小药瓶,揭开瓶口涂了些药在她两边额角,然后再把瓶口凑近她鼻下。
“唔……是南洋薄荷露……”易观莲嗅着能清新醒脑的气味,连嗅三、四下,神魂稍定,她眨了眨眸。“咦?你……这小扁袋……你怎会有?这是伍嬷嬷的东西啊……”袋内常备着几种药膏、药露,每回伍嬷嬷跟着她出门,定把这袋子带在身边。
“伍嬷嬷要我带着,怕你临时需要。瞧,真派上用场了。”薄唇微勾,他尽管笑了,眉宇间仍沉沉的,又道:“伍嬷嬷赶来找我,说你今早单独出门到‘快意斋’和人谈织锦的事,结果只见进、不见出,易家马夫等到天都晚了,才察觉事情不对。”
伍嬷嬷从来就瞧他不顺眼,最后却求他相帮,可见事态有多严重。他力道适中地轻晃小瓶,让清冽香气扩散,并小心不呛着她。“记得发生什么事吗?”展煜问。抿抿唇瓣,她闭眸想了一下,然后扬睫叹息。
“不很清楚啊……嬷嬷年岁大了,腰腿常闹酸疼,我不想她这么辛苦,所以没跟她提,就独自上‘快意斋’茶坊……‘快意斋’的钟老板是相熟之人,他说有人请他约我到‘快意斋’一会,想请我织一件锦物,要见了面才好谈尺寸和构图等事——”略顿。“我去了,还没进茶坊,里边就来了一个伙计把我从侧门领进去,走小径,一路走到位在茶坊后的小雅厅。他上了杯茶,请我在小厅内稍等片刻……
我把茶喝了一大半,却没见到谁来,想出去看看,一起身,头就犯晕了,晕得没法站啊……然后较清醒时,就发现自个儿在这儿……”
嗅够了薄荷气味,她小脸往旁偏了偏。
展煜见她脸色仍差,遂用手指沾着些薄荷露帮她揉额、揉眉间。
方寸生漪,一波漫过一波,易观莲几要忘了呼息。
她脑海中忽地浮现那次华静眉晕厥后被他揽在怀里的情景,她当时帮华静眉揉揉捏捏,他眼神满是怜惜,而此时,他亦是以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他确实关怀她,如同关怀华静眉,却都不是出于男女之情。他可以对所有姑娘家都好,对弱者惯于付出关怀,真正喜爱的却一直压在心
底、藏在深瞳里。她看得出他要谁。
在感情这条路上,她和他其实很像,她的渴慕也放在心底、瞳底,从未坦率。
“你怎知我在这儿?”她幽幽问,蜂首微赠他的腿,悄悄品味着这种仿佛在跟他撒娇的滋味——尽管她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对男人撒娇。
“我从‘快意斋’那里着手,钟老板说,他也等着你去,但没等到人,茶坊中的伙计们全说没见到你。”
“啊?”怎会这般?
展煜淡笑,长指下意识揭掉她面颊和眼下的润意,瞥见她泛红微肿的唇瓣,他脑中极快地晃过什么,心叶被弹了一下,但那个“什么”究竟是什么,他已宁定神智,不再多想。
“依这种状况,若非钟老板有问题,就是伙计们有问题。”他剑眉挑了挑。“当然,也可能蛇鼠一窝,全都有问题。”
“不会的!钟老板与我爹有交情,我还得称他一声叔叔,他……他不会害我的……”急得摇头,摇得头又犯晕。
天真!
展煜想念她几句,想要她放聪明些,然一见她小脸露出难受表情,哪还能对她叨念什么?只能按住她的额,希望掌心热度多少能染暖她的雪肤。
他近似叹气道:“这事还得再查,你别急。钟老板和伙计们虽问不出个所以然,倒是‘快意斋’一名做糕点的女师傅提了些线索,她觎到两个面生的汉子挑着一只大箱从茶坊后门进出,其中一个还穿着‘快意斋’的伙计服,女师傅心起疑,跟了过去,瞧见有马车停在后门外的小巷,她上前想探看时,那两人已急急驾着马车走了。”
易观莲努力回想。“……马车很颠,我该是有睁开一、两次眼,但周遭好暗好黑,伸手不见五指……后来,我就记不得了。”
想到当时她人就无助地蜷伏在木箱内,那景象让展煜胸口紧绷,怒气汇聚。“记不得也好。”他用衣袖帮她拭脸。
“可是你找到我——”
“我请朋友查了马车留下的痕迹,那位朋友对追踪之事有些能耐,一路追到‘凤吟阁’,我便进来探探。”他说得平淡无起伏,仿佛事情就是如此简单,没费什么气力。
然而他未说的,易观莲内心却知,能这么快找着她,必定花了他不少功夫。
他袖上有酒味,还染着一股浓浓脂粉香。她喜欢他为她拭脸的举动,但那钻入鼻中的浓郁气味却让她胸内轻绞。
“你……你时常进来这儿吗?”
“谈生意时,偶尔会过来坐坐。”
他答得坦白,瞥见她眉心微乎其微一蹙,隐约猜出她的想法,绷怒的心绪不禁缓了缓,嗓音甚至有几分笑意。
“我知道你不想再待在‘凤吟阁’,但我进来前,伍嬷嬷对我耳提面命了一番,说我要胆敢把事情闹开,大剌剌把你从这儿带出去,危及你的闺誉,她要跟我拚命。”把她的头放回枕上,他目光变深,沈定道:“我进来时就要了这间房,你安心睡会儿,等蒙汗药的药力退掉后,我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