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立根绷着老脸,驼着背走出诊疗室,正巧和刚从外头回来的仇义照面,又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们快走吧!别给我惹来麻烦,也别给小知来惹麻烦。”
“是,我们马上就会离开,谢谢医生这一个月来的照应。”仇义恭谨地向闵医生点头致谢,才走向东方倾国,道:“三少爷,终于有线索了。”
“她在哪里?”找了许久,终于在今日有了消息,而他的伤也在今日康复,他不得不说,闻知来够厉害。
“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不过已可以确定他们在河南,这个月闻小姐一直和他在一起,至于秦婆婆和金凤,则被关在他位于北京的住处,当做人质。”
“哼,游刀到河南恐怕是去找古墓了吧?”东方倾国冷哼。
后来仇义查出,那个绑架闻知来的男人可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名叫游刀,才三十六岁,就已是中国有名的军火商人。军人出身的他后来转行改卖军火,为人强势精悍,明的暗的都做,人脉遍布中国政商两界,而且黑白通吃,势力雄厚,就连警方都不敢不买他的帐。
“一个军火商人,找古墓要做什么?”仇义不解。
问得好,一个军火商,为什么要找一座古墓?东方倾国沉吟不语,回想起游刀和闻知来的对话:心底兴起了一股模糊的不安。
“不管他要找什么,我都要在这两天就把闻知来带回台湾。这趟逗留太久,奶奶一定等得很心急了。”
“是。听说二少爷真的带了一个女人回东方居。”仇义又道。
“哦?是谁?”
“黑靖。”
“黑靖?那个黑月堂的少当家?他不是男的吗?”他惊诧。
“不,她是女的。”
“女的?那么……她就是闻知来说的那个工匠的转世?”他神色一正。
“还不清楚,大家都在等闻小姐回去鉴定。”
“是吗?那我们动作得加快了。”他说着接过仇义买回来的衣服,简单做个变装,以瞒过游刀的耳目。
这附近的警察似乎一直未放弃搜捕他,烦死了。
“是。”仇义也换了装扮。
主仆二人顿时变成了中年富商和一个美艳逼人的情妇,不仔细瞧,完全看不出他们原来的模样。
离开诊所前,东方倾国瞥见闵老医生佯装在天井里打盹,根本不理他。
他沉凝了一下,也没道再见,迳自和仇义走出这个暂住了一个月的黑色诊所。
救命之恩,来日再报,至于闵老头的警告,就暂且不去想它,此刻,把闻知来救回来才是第一要务,况且,他知道,她在等他,等着他去找她……
三十天了,他们该相见了,这是她的预言,而他,会让它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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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有我要找的那座古墓?”游刀瞪着眼前残破得只剩下断垣残壁的废墟,因期待再一次落空而气得握拳嘶吼。
闻知来静静地立在一旁,脸上除了略显疲惫,没有任何表情。
“你……”游刃冲向她,捏住她细瘦的肩膀怒斥:“你在玩什么把戏?闻知来,你故意整我,对吧?我们已在河南这个宋陵地带找了快一个月了,结果呢?没一个是我要找的古墓!”
“这一带将近三十多个宋陵,都属于宋氏王族,你要找的公主陵寝也在其中。”面对他的狰狞,她面不改色。
“那为什么我几乎走遍了每一个陵寝,却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一个是我梦里出现的那座墓!”他厉喊。
“或者,让你有感应的,并不是古墓,而是墓里的东西,而那样东西,早已被盗墓者盗走了。”她那双清澈得毫无杂质的瞳仁定在他的脸上。
游刀脸色瞬变。
“这里的每一个古墓都被盗过,墓里所有珍贵的物品,早就空了,也或者早巳损坏,就连公主的尸骨,也早已化为尘土,香魂已缈,转世轮回去了。千年后的现在,执着不放的,只剩下你而已。”
游刀惊疑地瞪着她,和她那双太过空灵的眼睛。“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你要找的,是一个圆盘,一个叫‘美人瓷’的圆盘。”肯定的语气,洞悉的表情,让人连想掩饰逃避的机会都没有。
他吓得连退三步,差点跌坐在石砾上。
“你……”她知道!她竟然连他梦里的那个圆盘名称都一清二楚!
一说出“美人瓷”,光天化日之下,竟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阴风,瞬间飞沙走石,成了一道漩流,以闻知来为中心打转,吹散了她的黑发,也吹扬了她的白衫。
天眼大开,一幕幕景象掠过她脑海,一切恩怨,在她眼中显现……
游刀惊骇地瞪着她,只觉得她此时的模样,就像个女巫!
“其实,公主的墓就在你现在所站的位置底下,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因此葬得特别隐密。这里,就是你当年亲自送走公主的地方啊!驸马,为什么你不记得了呢?为什么忘了这个地方?”闻知来一步步走向他。
一个月前,在触及他梦境的一瞬间,她清楚听见了他念着“美人瓷”,那时,她就惊觉他的出现并非意外,这个男人也和美人瓷有深切的关联。
而此刻,地处公主陵寝之上,千年前的因由再也无所遁形,她终于明白,东方家诅咒的背后,所牵扯的是人心最复杂的爱恨情仇,那是一环扣着一环,怎么理也理不清的畸恋。
美人瓷的整个故事拼图,就缺游刀这一块,才能完整。
“你……你叫我什么?”游刀惊骇抽气,腿软坐倒。
“驸马,当年宋氏公主的丈夫,一个长年在外的武将,明明与公主恩爱非常,为什么千年来令你耿耿于怀、悬念至今的,似乎不是对公主的爱,而是对公主的恨呢?”
“你……”她的话,把他那些片段的梦境全接了起来,他屏息震慑,胸口重如千斤。
往事如烟,虽然还无法一窥全貌,但他在梦中的心情,却在她的点醒下一一浮现。
恨?是的,在那个梦里,他竟不是对坟中女子的不舍,而是恨哪!
可那女子是他的妻,为什么他恨她?为什么在她死后,他会以撒白花来向她的灵寝做无言的抗议?
“所有的答案,都和美人瓷有关吧?都和……那个工匠有关,是吧?”她直指关键。
他凛然变色:心脏猛然一抽。
工匠,那个被官窑称为“天工”的烧瓷天才,那个整日绕着他妻子身边打转的明丽男子……
一想到那个人,他忍不住握紧拳头,呼吸变得沉窒纠扯。
“就理论上推断,你或许恨公主让一个工匠为她殉情,恨她到死都还抱着工匠用一身血骨烧制出来的‘美人瓷’,你恨她的心,从来没有真正属于你,你恨她生前与工匠走得太近,死后又与工匠魂魄相依,你恨你与她之间:永远隔着一个第三者……”说到最后,她话锋突然一转,咄咄逼问:“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驸马,你这次转世,真的是为公主而来吗?”
“什……什么?”他突然觉得恐惧,恐惧她即将说出的每一个字。
“你要找‘美人瓷’,是为了公主,还是为了工匠?”她突然问。
他脸色死白,背脊轻颤。
“理智上,你以为你带着被背叛的心情,带着公主对你不忠的疑虑,辗转转世,可是,在心灵深处的真正想法,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