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了我三个月的未婚妻,难道我不能当你一天的男朋友?”他反问得没好气。
对于他的脾气,她一点都不以为意,脸上还是笑咪咪的。“不是啦,我只是觉得很惊讶嘛。”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都当我的未婚妻这么久了,况且……”他的话没说完,剩下的全吞进了喉咙里。
自从和她发生了关系、在错失第一次谈论的黄金时间之后,他就越来越没有勇气再开这个口;而她也从来没有提起,甚至连暗示都不曾,就好像那一晚只是属于他的一场春梦;若真的是春梦,那梦境又为何会如此栩栩如生?
“不一样啦,我是你的员工,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有员工可以叫总经理做事的。”距离太近,她得仰高脖子才能看得到他,尤其她今天只穿了一双平底球鞋。
“欧阳,你是因为怕丢了饭碗,所以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口气不善地问。
“也不完全是嘛,这要我怎么说。”要她如何说出她想疼惜他的心思?
“我从没有把你当成我的员工,所以,我叫你做什么,你也不一定要全盘接收,你可以拒绝的。”
一开始他也是这么想的,她只是一个员工、一个临时演员,他付她薪资,她替他办事;他希望她能保持份际,不要有逾越的行为,可是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改变了。
不是她变,而是他变了。
“你叫我做的事,我都很愿意做,也做得很开心,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心里纳闷着。以前的萧仕远,只是表情严肃点,讲话冷了些,但他的脾气一向很好,可是自从他喝醉过后,脾气却变得有些大了。
“真的很开心?”他问得很不确定。
“当然呀。难道你现在假扮成我的男朋友,很勉强吗?”
她笑起来的样子,仍然带着一股傻劲,可是他不但越看越顺眼,还常常看呆了。“不,不勉强,我很愿意的。”
这时,火车进站了,他带她坐上第六节的商务车箱;找到座位之后,他让她坐进靠窗的位置。
“哇,这是我第一次坐高铁。”她感觉到很新鲜。
“这也是我第一次坐高铁。”他有多久没有旅行了?虽然今天不是去旅行,但他却有着孩提时要去远足的兴奋心情。
“那个……我告诉你一些我家里的事,免得待会穿帮了,好不好?”她问得很小心,怕他不想听。
“好呀,多说一点。”他也想多了解她一些。
于是,车程之中,她开始对他说起有关她家庭的背景。
“我父母是小学的校长和老师,我在家排行最小,上头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姊姊;哥哥是清大研究所毕业,目前还在念博士班,并且在学校担任助教;姊姊是台大医学院毕业的,目前是住院医生;我门三兄妹都各只相差一岁。”她自嘲地笑说:“我哥和我姊都很会念书,他们都很厉害,我是我家最笨的。”
“会念书并不代表一切。”他明白了,原来一屋子的高材生,才会造就她那么自卑的个性。
“是呀。我爸妈人很好,你只要随便应付他们就好。过一阵子,我会跟他们说我们分手了,不会造成你的困扰的。”
“都还没有当你的男朋友,你就说分手这种话,你也太小看我了。一他闭起眼睛,假装睡觉,不想听她讲这种废话。
究竟是怎么样的成长环境,怎么会造就欧阳晴这样自卑、怯懦的心态,好像永远都会做错事的样子?今天,他就可以一探究竟了。
她看他闭上眼睛,以为他不想再听了,也就静静的没开口。他自己还有那么多烦恼的事没解决,今天愿意陪她回家,她已经很感恩了,实在不想给他多添麻烦。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仍然忐忑不安。今年农历年时她回家过一次,在家里住了两天,之后连端午节都没有回去。
想起父母,她是又爱又怕。这几天,越接近回家的日子,她越是没办法睡好觉,常常睁眼到天亮。
在火车过了台中之后,也许是那行车的规律晃动,也许是有他在身边,她终于不敌睡意,靠在萧仕远肩上睡着了。
一向都是她看着他睡着,今天换成他看着她入睡,这感觉很奇特,让他可以毫无顾忌的盯着她看。
他当初怎么会认为她跟小歆长得很像?其实她们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小歆是个早熟世故、事事力求完美的女人,她的情绪一向很淡,没有什么大喜大悲;而欧阳……
明明有些年纪了,却是这么的长不大,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他对她才一点点好,她就感动到像是获得了全世界。
他一直知道小歆的不快乐,毕竟那是寄人篱下的悲哀,所以他竭尽所能的照顾她、疼爱她;他当她是小公主,奶奶当她是小宝贝。
再看一眼肩膀上的小脸;欧阳的肤质从原本的蜡黄变得白皙,那是在雁妮的教导下,她日日勤劳保养所换来的成效。
她身上的T恤也不再像布袋般宽大,而是符合身形的剪裁;下半身的牛仔裤更是低腰款,配上一条银色流行珠链皮带,整个人变得有活泼又亮眼。
几缯乌亮的发丝垂落在她颊边,他忍不住勾起那发丝,顺回她的耳后;她真的很努力在成长,那他呢?
婚期一天一天逼近,他是应该要去找小歆问清楚,不该再逃避下去,可是,他完全失去了去渔村的动力。
高铁的速度很快,在他都还没有想得透彻时,广播已经在提醒左营即将到站。
“欧阳,快到左营了,你醒醒。”萧仕远轻声喊着。
欧阳晴眨着睡眼,发现自己居然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带着窘困,连忙说:“对不起,我睡着了。”
“干什么说对不起,准备下车了。”
她连忙想要提起那一袋要带回去孝敬父母的见面礼,他抢快一步帮她提走,拗不过他的坚持,只好让他提着。
出了高铁站,他和她直接坐上计程车,到达欧阳家时才九点。
欧阳家位于一个小型社区,是一整排三层楼透天房子中的一栋;欧阳家在当地很有名气,毕竟是优质的书香家庭,受到地方人士的尊崇和敬仰。
站在铁门外,欧阳晴却没有勇气按下电铃。
“怎么了?”萧仕远看着她那紧绷的脸色。
她深吸了一口长气,才抬起颤抖的手指,按下大门旁的电钤。
菲佣走出来开门,用着不标准的国语问:“你找谁?”
“我是欧阳晴。”
“欧阳晴是谁?”新来的菲佣不认识她。
“我……我是……”
萧仕远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腰;她连面对菲佣都无法理直气壮,看在他眼里,只觉得有股莫名其妙的怒气窜升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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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家宽大的客厅里,有着一整面墙的书柜,还有几幅山水泼墨画,更高挂着几幅“作育英才”、“春风化雨”、“百年树人”、“杏坛之光”等等的区额。
客厅的正中央,有一张原木雕成的大茶几,上头摆放着一整套茶具,围绕在茶几四周的,全是木制的手工椅。
萧仕远曾以为欧阳的家境不太好,才会让她半工半读地当服务生赚钱,甚至只能和同学共租一间房子,看来他是大错特错了。
来到欧阳家,见惯了大场面的萧仕远是落落大方;反观欧阳晴,明明是自己的家,她却显得缩头缩尾,那笑意中还夹带着丝丝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