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人是谁,和西海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害他,她只知道自己又冷又累。
现在的气温将近四十度,所以她的“冷”其实是过度惊吓所催发的,可是知道这个事实并没有改变任何事。
刚才负责带她的工人不知道怎么了。是被这个绑匪打倒了,或是和这人是一伙的呢?
她只知道自己前一刻还在左顾右看,下一刻有人拿一条布往她口鼻一蒙,她就人事不知了。
等她再有知觉时,是这个绑匪用另一块有刺鼻味道的布把她弄醒,然后把她推入这个好几公尺深的土坑里。幸好坑底的泥土还很湿润柔软,她才没有受伤。
隐隐约约听得到机具运作的声音,所以这里应该还在矿场里,只是一定离人口密集的作业区有点距离,绑匪才敢在此逗留。
西海,西海……
平蓝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失控,不能慌乱,最重要的是,她必须收集一切将来能指认此人的信息。
她冷冷地抬头,努力将这人的脸孔牢记在心中。他接近四十岁,中等身材,眉间有疤,长得就像其它几百万人一样普通。
引诱他说话,拖延时间,任何信息在将来都有可能派上用场!如果她能活着离开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西海到底和你有什么过节?”
“这无关乎私人恩怨,我只是拿人钱财办事而已。有人要这小子好看,所以我就照做,其它的统统不关我的事。”绑匪耸了耸肩。
“那人能出得起钱要你干这种亏心事,想来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她故意讥刺道,想诱使他说出幕后主使者的身分。
“他是谁并不重要,我也不关心!只是西海那小子滑溜得很,简直跟九命怪猫一样,我几次三番做手脚都被他躲了过去,我的金主都快失去耐性了。”绑匪耸了耸肩。“直到你的出现,就简单多了。最后金主同意,杀了你能对西海带来重伤,也算勉强可以接受的选项。既然如此……小妞,别怪我!我说过无关私人恩怨,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如果他不知道主使人是谁,那是中间透过其它人中介,或是对方是直接和他接触,只是没有露脸呢?
平蓝心中有一堆疑问,绑匪却突然有了动静。
“那小子来得比我想象中还快,好戏上场了。小姑娘,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爱错人吧!”他突然从洞口消失。
“喂,你有胆就不要走,缩头缩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这么‘厉害’ ,西海不见得打得赢你,怎么不留下来和他正面较量较量?”她绝望地叫嚣刺激。
但是对方已经从洞口消失,留下的冷笑声被旷野的风吹散。
接着,她就明白所谓的“好戏上场”是什么意思了。
一阵低沉的隆隆声突然响了起来,她的头顶上方出现一台中型的凿地机。
她惊恐万分,紧紧贴着潮湿的土壁,巨大的金属铁爪“的的的”地往上举高,然后轰然一声朝她的头顶捶了下来。
平蓝放声尖叫。
“西海——”
“西海——”
西海听见这声尖叫时,心跳差点停止。
费森通令下去,整个矿地停工加入找人的行列,他和费森则开着吉普车,疯狂在广大的矿场里搜寻。
线报渐渐进来,有人看见蓝蓝跟带她四处看的工人往东面走去,有人看见他们进了AZ矿区,接着一个令人心神俱裂的消息传了进来那个工人的尸体在A3区被找到了。
A3区是一处半废弃的矿地,当初探勘小组认为它的矿藏并不丰富,于是中止开挖。
西海和费森飞驰向A3区,车子的轮胎几乎磨到烧焦。一开进铁栅门里,平蓝的尖叫声便响起,西海大声咒骂,未等车子停好便跳下车,疯狂地冲向那部凿地机。
“西海——西海——”平蓝在洞里死命地跳着。
机器的油门和操纵杆被人以绳子固定住,所以没有人操作也能运转。
平蓝贴紧土壁,只跳了几下已经不行了。土壁又湿又滑,而且不断在坍塌,最后一次铁爪高高举起,她已经无处着力,眼看无法再跳了……
“蓝蓝,我在这里!不要害怕!”西海大吼。
他割断绳索,凿地机戛然而止。
眼尖的费森瞄见一抹影子往停车场而去。
“我去追人。”然后迅速而无声地消失在同一个方向。
西海转身冲到洞口。
“蓝蓝?蓝蓝!”
他的胸口紧得发痛。从他赶到,到机器被停止,中间又落下一次,她却不再有声音了……
他不敢想象失去平蓝的人生。不可能……
他的蓝蓝,他的布娃娃,那样美,那样充满活力,那样坏脾气,他无法想象她失去生命,双眼空白地倒在泥土之间……
坑底被舂得一片凌乱,隐隐有一个人形躺在中央,但全身覆满了泥土,一动都不动……
“蓝蓝?平蓝!许平蓝!”
喊到最后,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得几乎不成声。
“……吵醒人…… 也退不拉我上去……叫什么叫……”终于,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飘了上来。“累死人了,我发誓,我把一年的运动量在今天都用光了。”
西海软倒在坑旁,用力爬一下头发。
自十五岁首度开枪的那一次,这是他生命中第二次有了流泪的冲动——
尾声
药水味。仪器的滴答声。往来的脚步声。穿白衣服的人。全世界的医院都长得大同小异。
平蓝无奈地把刘海往上一吹。唉,又长长了,改天得好好的修一修才行。
说真的,除了因为运动过度小腿有点酸痛,再加上一些小擦伤之外,她好得不得了,根本不需要住院,偏偏有个不讲理的男人大惊小怪。
对了,这里的医药费不会和日本、美国那些国家一样贵吧?她头皮发麻地想起来。
不管了!谁要她住院的,就让他自己去付钱!
不过那家伙被送回首都参加听证会,算算也三天了。
“虽然有他在旁边很烦,人不见了又怪想念的。”她喃喃自语。
最后,拉斯尔的话查证属实,他确实是干净的,有问题的人是安进。
原本安进真的是个普通的狱警,不过七年前,他欠下庞大债务——对,故事通常都是这样演的。平蓝真希望能来个刺激一点的剧情,例如他原本就是个世界级的恐怖分子,或是被西海夺去所爱、由怒生恨之类的,才不枉她辛苦这一场,不过事实就是事实,真的就是欠债而已——于是他被那个疤面人吸收,答应在西海周围制造一些意外。
至于是不是还有其它人牵涉在其中,已经没有答案了。
安进被发现在休假的期间“仰药自杀”,遗书指出他是怕事情败露,无法承受后果,于是畏罪自杀。
至于那个疤面人,最后费森在停车场追到他。
只是,等费森赶到时,他眉间的疤,已经变成一个黑溜溜的血洞。
一切就这样死无对症。
平蓝想到那天疤面人说的话——有人要重创西海,突然觉得很冷。
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某些人不惜花好几年的时间只为对付另一个人?
西海今年三十岁,最近七年是在拓荒队度过的,不可能出外,七年前也才二十三岁而已。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男人,可以跟人结下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许许多多的推测被提出来。
有可能是西海自己的敌人。当初年少气盛的时候得罪了谁而不自知,正好他又要在拓荒队服七年刑,所以这段期间正是让他日子难过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