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已经不早了,我已经叫你半个多小时了。”孙彦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她打着呵欠坐起身,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啊,已经这么晚了!”她惊呼一声,终于清醒,她飞快的跳下床,冲进浴室里梳洗,一边对着外头喊,“小廷,你赶快去准备,妈妈等一下带你到外公家。”
“我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也放在餐桌上了。”
“小廷,你是我的天使。”她感动的说。
“妈妈,我……一定要去吗?”他低声问。他不喜欢二舅妈,因为二舅妈以前都趁外公或舅舅不在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捏他、打他、骂他,对他很坏。
“小廷,你说什么?妈妈没听清楚。”孙宜苹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问。
“没有,我没说什么。”他选择隐忍下来。妈妈的工作很重要,他不希望妈妈为难。
“对了,小廷,如果中午妈妈赶不及回来,我们一月一次的麦当劳日就改在晚上,好不好?”
“好,妈妈不要急,工作要加油,我先出去了,妈妈要快一点喔!”
梳洗完毕,冲出浴室,挑了一套衣裳换上,孙宜苹将设计图的档案和资料整理好,放进公事包里,抱起一旁装在纸箱里的模型屋,走出卧房。
匆匆吃完简单的早餐,将儿子送回家,和父亲寒暄几句,她便驱车前往雷先生的事务所。
九点五十八分,她跨出电梯,抵达“雷秉函建筑设计事务所”,暗暗松了口气之后,将大纸箱放在一旁待客用小圆桌上,端着专业的形象定向接待柜台。
“你好,我是孙宜苹,和雷先生约了十点见面。”她对柜台小姐说。
“孙小姐你好,请稍后,我通报一声。”柜台小姐笑容亲切甜美,按了分机号码禀告。“林助理,孙小姐到了……是,好的。”她放下电话,对来客露出一抹抱歉的微笑。“孙小姐,很抱歉,雷先生临时有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前往处理,现在正要出门,他交代请孙小姐把东西带着,跟他一起走。”
孙宜苹一愣。她的意思是,雷先生要她带着设计图和模型跟着他吗?
最里头一间办公室的门倏地打开,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却瞬间呆了。
Ben?
高大男子走出办公室,修长的腿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大门走来,每走一步,她的心跳便快一分,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雷先生早,这位是孙小姐。”柜台小姐站起身。
孙宜苹更加错愕。他就是……雷秉函?
“孙小姐,我是雷秉函。”雷秉函伸出手,却不见对方反应,双眼直视面前这个看起来像是见了鬼的女人,他眉头微微蹙起,锐利的眼神闪过一抹疑惑。怎么……有些眼熟?
他们见过吗?
他缓缓收回手,瞧她的样子,这个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只是,是在什么情况下见过面,何以让她有这般惊慌错愕的表情?
孙宜苹惊愕的瞪着他,一时间无法反应,情绪一片慌乱,根本没察觉他伸出手要和她握手。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雷秉函是得奖无数、国际知名的建筑设计大师,他怎么会是Ben呢?
可是……他确实就是Ben啊!
时隔十年之久,她以为自己对Ben的印象已经模糊了,也以为就算Ben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来,毕竟他们有的只是一晚,她还喝醉了,可……她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并没有改变太多,冷俊的面容只是多添了一股成熟味,变得内敛、稳重,也更形冷漠、威严。
既是国际知名的建筑设计名人,连奖都得过好几个,干什么搞神秘,连张照片都没有啊?如果早知道雷秉函就是Ben的话,她根本不会接下这个案子——
思绪一顿,她懊恼的一叹,不,她还是会接下这个案子,因为这是一个挑战,对她的事业有极大的帮助,她不可能不接。但若事先知道是他,至少心里能有个准备,也不会表现得这般惊慌失措了。
他……应该没认出她才对吧?
猛然想起这个问题,孙宜苹总算回过神来,一对上他锐利且带着探究的眼神,她藉由鞠躬的动作,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
“你好,雷先生,我是孙宜苹。”很好,语气还算正常,情绪也慢慢恢复稳定了。“听说雷先生临时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若雷先生分身乏术,我们可以另外约时间——”此乃缓兵之计,争取一点时间让她做点心理建设,也好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
是该认他,让他知道儿子的存在?还是当作两人是初见,隐瞒到底?
只可惜,他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不必另外约时间了。”雷秉函果断打断她。“只是看图的地点从办公室改成车上,并不会影响我的判断。当然,如果孙小姐还需要多点时间准备的话,那就另外约时间,只不过到穆秋杰给的推案期限为止,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空出来给你。”
意思就是说,要不就现在看,要不就和这个案子说再见。
聪明的她当然听得懂。
“如果雷先生不嫌麻烦,那就车上看吧!”孙宜苹挺直腰,接下他的战书。
第二章
她这种除了儿子和工作之外,其他大小事情都迷糊的性子,真的会害死她!
“你连自己会不会晕车都不知道吗?”雷秉函蹙眉看着坐在对面,仰头靠着椅背,脸色一片惨白的女人。
“我不会晕车!”孙宜苹有气无力的抗议,只可惜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我只是不能在行进的车上低头看东西,否则会头晕恶心。”
“那就叫做晕车。”他翻了一个白眼,帮她储存档案,关掉电脑。
“这不算晕车,只要不低头,不管坐什么车,路程有多崎岖,我都不会不适,所以我不会晕车。”她忍着恶心感,极力要洗刷自己的“冤屈”。
雷秉函差点仰天长叹。算了,不想为这种无聊的问题争辩!
“既然不能看,何必逞强?”她竟然还能一路上应付他一大堆严格的问题,并针对他提出的意见,当场将草图改好。
他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尤其是才一眼就知道她这张设计图不适用,不管怎么改都不会通过他这关,这么做的目的只是考核她的应变能力和思考创意的灵活度。
只是她有必要逞强吗?真的不舒服就说,他又不是冷血的人啊!要不是他发现她脸色惨白,直冒冷汗,她还会继续逞强下去,直到抵达目的地——其实也已经快到了。
“我只是重视自己的工作……”孙宜苹硬是压下一阵恶心欲呕的感觉。以她的经验,她知道吐过之后会比较舒服,可是她不能吐在车上。“请放心,我只要保持这种姿势不动,晕眩恶心的感觉就会慢慢平息。”
雷秉函的视线一直定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此刻的模样显得柔弱且楚楚可怜,可是她方才工作上的表现,却让他欣赏。
本以为穆秋杰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女人才将案子交给她,所以对于她的设计,他并不抱任何期望,就当作送给穆秋杰一个人情,浪费一点时间看个图便可将人打发,倒没想到她的设计风格很对他的味。
但这样的设计并不适合“晨露山居”,他知道为什么,而且是可以弥补的。
只要她自己能察觉,并且修正,那么他可以考虑将剩下的七十九间小别墅的室内设计都交给她——只要她有能力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