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一哂的戚宜君有说不出的酸涩。“告诉我,你爱他吗?”
“我想你没资格知道,这是我和他的事。”她挪挪发麻的脚,不高兴地回答。
私事是两个人的事,与第三者无关。
“身为阶下囚的自觉还没觉醒吗?我随时都可以凌虐你。”她有落居下风的感觉,明明她拥有掌控权。
“就是有相当的自觉性才敢大发厥词,台湾的绑匪是要赎金也要命,你们总不希望我出面指证唯一死刑的罪行吧!”跑新闻的人都晓得故事的结局。
诸如此类的案件层出不穷,天天在社会版上演,除非被害者机智自行逃脱,否则等警方寻回时已是一具尸体。
“绑架是唯一死刑?”
不会吧!她不看报纸吗?“小姐,有空多看看光明报,常识、知识全在上面,我们办得很辛苦。”
“你是光明报的员工?”她瞠大诧异的眼。
“嗯哼!”干么,她一副见鬼的表情,光明报的前途大有可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拥有稳定的读者群,正朝大报社的领土攻占,后势可观。
“你该不会是报社记者吧?”她记得秦狮最不屑女人和记者。
她举起手腕一挥。“财经记者藏玺玺请多指教,可惜我不能给你名片。”
“他知不知道你是记者?”他绝对会暴跳如雷,赏她个自我了结免得弄脏他的手。
“我不接受外行人的采访,他知不知道不在我的专业领域内。”她有没有搞错谁才是记者。
“你利用他。”她不快地为人不平。
“轮不到你来出头,我晓得会有报应。”好在她住的大厦有一流的保全设备。
刀枪不入,活人莫行,最新科技的人性化计算机全面监控,没有声波和掌纹是进不了大门的。
她真的傻眼了。“你不怕秦狮的怒气?”
“他吼我也吼,反正人人都有一副嗓子,不见得吼输他。”淑女的形象都破坏了。
“胆子真大。”戚宜君低喃着,心中既是敬佩又有些失落感,原来他需要的是和他旗鼓相当的女人。
想当初她是看了姊姊的日记才想来赎罪,一心要承担姊姊所犯下的错,不愿太强势,委曲求全地以温柔相待,相信柔能克刚的至理名言。
久而久之,她失去了自我,在心态上养成对他的依赖,不自觉地将心寄托在他身上,更加柔顺地讨好他,以期他能发觉她真心的爱恋。
但是,她错了。
对他的好他视为理所当然,曲意的承欢他索求得毫无愧意,凡事是她心甘情愿,而他只要一个妓女。
人家常说女人是自我欺骗的高手,她则是因性而产生爱的愚人,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肉体关系,再纯然的性交易也会漾起波涛,她就是傻。
“你爱秦狮吧?”看得出来她用情极深。藏玺玺反观自己,她的用情并不深。
至少不像她,向往朝朝夕夕地死结在一起,一生一世只为某人而活,至死方休,那种爱情太沉重了,也是一种束缚。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百年,生老病死是自然的定论,活着的人才能见证爱情的可贵,满怀感谢地对众人说:我曾爱过一个人。
爱一个人并不容易,何况是见证爱情,没有深刻地爱过是散发不出那道炫目的暖光。
“我爱他,比任何人还爱得热切。”戚宜君的嘴角有抹淡淡的温柔。
她嫉妒她爱得没理性,藏玺玺自认做不到。“爱他就不该害他。”
“你是指我和孟广歆合谋绑架你?”她笑了笑,黯然地摇摇头。
“没错,那头狮子肯定气翻天了,他会拿你来磨牙。”而她是塞牙缝。
“我不是。”戚宜君幽幽地一说。
她纳闷地曲起脚一睨。“不是什么?”
“我是他拿来气你的工具,事前我根本不晓得他将你……绑起来。”她一直以为又有个笨女人爱上孟广歆那个烂人。
姊姊在日记中记满了三个人的情爱纠葛,由日记中她得知他的为人是如何卑劣,不惜以爱为名地摧毁一个纯真女孩的憧憬。
起先姊姊爱慕的对像是秦狮,在明知他对她并无浓烈的情爱时仍愿与他订婚,期盼有个美好的将来,她拿一生的幸福去赌注。
后来能言善道的大众情人来了,以翩翩风度引诱无知的女孩,百般讨好地加以奉承,几乎让她晕头转向忘了自己是谁。
在道德与良知的煎熬下,姊姊本来想断绝这段不该有的畸恋,于是两人相约在外面谈开,打算终结尚未发生的憾事。
可是她没料到结果竟是失身于他,在他半强迫半引诱的技巧下献出了童贞。
八年前的民风比现在保守多了,从一而终的观念普遍深植,渐渐地,姊姊的心偏向孟广歆,盲目地听从他的指示去伤害秦狮,做出许多不可饶恕的事。
最后走向灭亡的路。
“小姐,贵姓?”藏玺玺瞧出她并无恶意,求生欲使她攀起交情。
“戚宜君。”她下意识地回答。
咦!“戚玉庭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姊姊,你问这些有什么用意?”说不惊讶是骗人的,她没料到秦狮能抛却旧创地全盘托出。
“我要你帮我离开这里。”她大胆地说明目的。
大为诧异的戚宜君足足有一分钟说不出话来。“你在开我玩笑吧!我怎么有能力帮你离开。”
她是被蒙了眼带到这里,自行离开都困难重重了,何况带个人。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你割开我的胶带,我会找得到路出去。”全台北市的街景她一目了然。
跑新闻的时候有哪个地方没去过,上山下海无所不能,她比市长还清楚台北市的一草一木,甚至谁家的狗叫得最吓人都能标出点来。
“割?”她拿什么割?
瞧她木然的表情,藏玺玺用下巴努努地指向她胸口。“钻石项链吧!”
“嗯!”抚抚姊姊遗留下的坠饰,心中有着欷吁感。
“钻石的切面相当锋利,你可以用它来切割胶带。”她瞧得出戚宜君的动摇,犹豫在该与不该,于是她推了一把。“想想你爱的秦狮,你要他再一次受制于孟广歆吗?”
这句话宛如强心针,当下让她移动了脚步,爱他就要成全他,既然眼前的俏丽女孩是他爱的人,那么她还有什么好迟疑?
让他幸福是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手一碰触,身后便传来冷到极点的声音。
“戚宜君,你敢背叛我──”
※ ※ ※
其实从一开始,孟广歆就未离开房门口一步,因为他不相信女人。
女人的狡狯还停留在他隐隐作疼的胯下,害他连个小解都痛得要命,不能随心所欲地用他的性技巧去勾引几个女人为他办事。
他一直都知道戚玉庭的妹妹是秦狮的女人,并在她被抛弃不久后找上她,因为他想得到另一个女人,所以用她来打击春风得意的小贱货。
但是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戚宜君并未如他所想的憎恨秦狮,反而因爱得深,打算放走她所爱的男人的情人,实在愚不可及。
女人不该聪颖,不该坚贞,应像温柔乖巧的小玉庭,随他捏圆捏扁才有意思。
“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字眼,女人们当它是信念般追求着,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而他偏要摧毁它,他才是唯一的真理。
“孟广歆,你的宝贝还好吗?希望我没踢坏它才好。”藏玺玺若有所指地瞄瞄他的下半身。
他脸色倏然变得难看。“感谢你的一踢才让我有休息的借口,太多投怀送抱的女人让我忙得没时间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