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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页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不舒服吗?有没有头晕?有没有胸闷?有没有肚子痛?有没有!”鼻子被他捏住,她自然而然地“吭!”几声,清空鼻腔,终于觉得呼吸好顺畅,空气好清新,脑袋也不会疼得像要裂开一样,看见他认真打理她,淡淡脸上有些红润气色和浅笑,连带让她跟着露出笑靥。

  “没有,都没有。”他甚至现在就可以下床走走跳跳。

  “那就好……那就好……”

  她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他想下床倒杯水给她,他不过是掀开薄被,她又跳起来,满脸惶恐。

  “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只是要倒杯茶……”

  “我来我来!你躺好!我来!”她爬过他的脚,裸足咚咚下床,斟了茶,茶色和她昨夜喂他的汤药真像,她无心细想,端着茶杯回来,挪往他唇边,要喂他喝。

  秦关摇首,反而握住她的手,杯缘抵在她嘴前。“我是要倒茶给你喝,你看起来比我需要。”这是事实,她口好干,昨夜只顾着替他吸毒汗,勤奋地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虽不敢说毫无遗漏,但至少她尽力了。她用唇在秦关的肤上呕着,他不像她,浑身都是软软的肉,他好硬,手臂上纠结着紧实肌理,胸膛浑厚强壮,她还记得当她的唇移动到他颈边,吮着那一方的肌肤,感觉到细微脉动时的亢奋;还记得当她来到他的心窝处,听见他的心跳,她哭得多惨;还记得她舌尖尝到他身上微咸的汗味,和她眼泪的味道好相似……

  而他的唇,软软的,她曾经喂完汤水,忍不住在那儿流连徘徊许久。

  忆起那些,她脸儿燥热,喉头觉得更渴,亟需一杯茶水来解除干涸。

  朱子夜不客气地大口灌下,喉头随着咕噜咕噜吞咽而上下起伏。她吞了半杯,突地想起严尽欢提及“毒汗若吞下,你也会跟着中毒”的事儿─ 她想起来得太迟,昨夜在吸毒汗时,她压根给忘掉这回事,全心全意只记得要快些救他。

  那……她中毒了吗?是吧,她昨天可是没吐出半口唾液呐。

  她也会像秦关昨天毒发一样,全身布满黑墨经络,呕出的血不再是鲜红色吗?

  她也会像秦关昨天毒发一样,浑身冷冰冰,仿佛一具死尸吗?

  她昨天一点都不害怕自己中毒,现在,竟然也不怕耶,好神奇,这究竟是什么思绪?只要他好,她就跟着好?只要他快乐,她也跟着快乐?只要他没事,她中毒又何妨?太乱七八糟了,她怎么会产生如此诡异的蠢念头?而且……还觉得这个念头很理所当然”

  该不会是毒发的前兆吧?!

  可她不觉得身体有任何不舒坦呀……有啦,头有些昏眩、发胀和燠热,尤其是盯着秦关瞧时,她不由得想起昨夜伏在他身上的一情一景,她的唇到过哪儿,此刻便完完整整地藉由那些红紫色的深痕在提醒她─

  “朱朱?”他察觉她在发傻,唇儿咬着杯缘,眼睛却看着他。

  “……说不定我快死掉了……”她突兀地喃喃道,觉得胸口咚咚跳得好急,一定是中毒的影响。

  “什么?”他听见她的嘀咕,听得一清二楚。“你为什么这么说?”

  她不想让他知道毒汗的事,万一他知道她中毒,依他的性子,他定会像她一样,宁愿中毒的人是自己,甘愿再以嘴为她吸毒汗,并且痛斥她的胡作非为,怎可以不好好保护她自己,怎可以不顾生命安全地救他?

  他待她的好……她不是不懂的。

  “我是说……”她没料到他耳朵这么灵光,连她含糊几句他都没听漏,只能“呃”了几声,改口:“你在快死掉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想什么?……”他沉吟。他不太记得,好像贼人退散后,他花了些功夫整理凌乱的房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贼人入侵之前,在夜深人静间,他想着的,是她。

  想着要以金钢钻为她打造一只指环。

  想着那一夜的稀疏流萤。

  想着被流萤包围的男孩与小娃。

  “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末了,他笼统回道。

  “过去的事情呀……”那应该有她吧,过去的她和他,感情真的很好呢,像是哥儿……呀不,她不想再提那三个字。

  “对了,你上回告诉我,你弄丢一只耳坠,我做了新的给你。”秦关走向长桌,自屉里取出饰匣,本准备开盒拿取耳坠,但这一整个饰匣装着全是要送她的饰品,又岂止仅有一只耳坠呢?

  一直没能送出去,此时,是个机缘。

  “咦?……上回?”她是有告诉过他,但印象中……是很久以前,而且不是用嘴说,而是以笔写。

  “你喝醉酒那一回。”他将饰匣整个交给她,“里头还有一些是原本就打算送你的东西。”

  朱子夜缓缓打开匣盒。盒里,满满的,几乎毫无空隙。一些?不,这里不只一些,而是好多好多好多……

  漂亮的发饰、美丽的颈炼、她喜欢的纯白珠贝、灵巧的手炼、花钿,她曾在珠宝铺开张时看见的花簪、镂嵌着她姓名的银制富贵锁,它们不是新品,至少,不是今年新做的,有些纯银簪子,表面上浮现淡淡黑褐,那并非脏污,而是银的特性,秦关教过她,应该如何保养这类饰物,才能让它们散发出白亮原色,这些饰品,是他日积月累为她而做的……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个兄长送给妹子的礼物。”怕她有所顾忌而不收受的他,补上这句话。

  她没有动手去翻弄底下还有多少首饰,因为在匣盖上,卡着一封发黄信函,吸住她所有注意力,信封上极丑的字,她认得;那是当然呀,写字的主人从以前到现在,完全没有进步,以前字丑,现在的字,不遑多让。

  尤其是不再写信给秦关之后,她握笔的次数更是少得好可怜,难怪字迹练不来娟秀美丽。

  关哥敔。她的字。这封信,没有被拆过,只有边边一角,有撕开的痕迹,但仅仅不过指甲大小,不足以取出里头厚厚信纸来阅读。信封上,有她不小心打翻墨砚而留下的记号,这是她最后一次寄给他的信。

  “关哥……这封信,你没读过?”她拿起它,扬在两人面前。

  “呀……原来夹到饰匣里去了。”他要拿,她将它藏回背后,他歉然苦笑,“我没有读,前些日子本来有打算读它,但被许多杂事打扰,便给忘了。”

  “我以为你读过了,我以为你会回信给我的……”

  “……我想,那封信里,应该还是不断提及谦哥吧,若是,我不知道如何回复你。”他坦言。他不是心胸宽大的男人,他承认自己狭隘善妒,在收到信之际,他真的无法展信阅读。

  “关哥,都是你害的!”她气愤跺脚,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挨了她哭红

  双眼的瞪视。她好恼地一直碎碎念着:“全是你不好!我以为你……才会不想回复我……谁知道你连拆都没拆过?!你知不知道我写这封信写了多久?费了多少功夫?

  压榨了多少脑浆?我写到后来根本不懂自己在写什么,我以为你会回信告诉我那些迷惑、那些不解,结果你、没、看!”

  “……”他想开口,她像只蚱蜢蹦蹦跳,一会儿走到书桌前,一会儿绕到窗台边,每一步都挟带着恼火。

  “我以为你看过了……所以我好气你,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恨你,发誓再也不要理睬你……”虽然很快她就自己打破这个誓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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