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刚刚那只指着我鼻头吠的朱子夜是约好沦流进来炮轰我吗?!”严尽欢本要插腰斥喝,无奈春儿正在替她整装绑腰带,想插腰也无处可摆,只得端出臭脸。今儿个天候微凉舒服,盖件凉被在身上正巧暖暖的,又不过度燠热,绣枕晒得香香膨膨,枕起来带有一股天晴的味道,她想痛快赖个床,朱子夜的狂敲门,吵醒她,大清早来向她表达谢意,谢谢她教她救治秦关的方法,秦关当真清醒哇啦哇啦哇啦一大串。起床气旺盛的严尽欢不会因为朱子夜双眼光芒璀璨就原谅她扰她清梦的老鼠冤,她毫不客气冷言冷语踹走朱子夜,继续睡,秦关来了,要找朱子夜。
好,解决这两只不到一灶香时间,她刚再睡沉,朱子夜又闯进来,这回眸里没有感激谢恩的明亮泪光,有的只有急躁逼问和气得辣红的鼓胀双颊,问她是不是戏耍她?问她昨夜教她救秦关的方法是不是谁骗她?教她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秦关?吼得多响多亮,吼得她直接捂耳,低声地告诉朱子夜:“没脸见他,你就自个儿去找个湖跳!咱严家水池没有加盖,扑通就下去了!包准你明天才会浮上来!”朱子夜双手掩脸,哭着逃出去,她睡意全消,冷着颜要春儿为她梳妆时,秦关又来了!
一整个早晨就是朱子夜秦关朱子夜秦关!
他们不烦,她都嫌烦!
“朱朱去哪里了?”秦关问道。
“她说她没脸见你,要去投湖。”没脸见他是真的,去投湖只是严尽欢的提议,做与不做,严尽欢不负责多管。
秦关身影如风,咻地奔走,快得教春儿咋舌,才一眨眼,哪里还有秦关在?昨天才见秦关半死不活的毒发模样,真不敢相信今早的他,已恢复得和平时没有两样。
“别做傻事!朱朱!”秦关焦急跃过庭园水廊,生平第一次嘶吼狂叫,在严家的半空中驰骋若鹰,大声咆哮!
朱子夜终于知晓,什么叫做“好想死”。她窘得好想死呀呀呀呀呀……根本就没有解毒治病这一回事。
她含在嘴里哺喂到他口中的东西,不是药汤,只是水,只是一碗冷泉里舀上来的解渴玩意儿。
她想将他身上毒汗呕吸干净的努力,全是白费功夫,她啾啾吸他颈子、啧啧吸他胸口、啾啾吸他肩胛、啧啧吸他腹肌……那些当时她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在救他”的义正词严,如今看来多蠢多笨,多……情色。
竟然被严尽欢耍得团团转,还叫她去跳湖,呜呜呜,欢欢,你是鬼,你是恶鬼啦!她到底做了哈白痴事呀……喂他喝药?那是吻啦!她趁他毫无反抗力之时,恶狠狠地偷吻他……
吸毒汗?!那是……那是……哎哟,天呀……打从她从公孙谦口中听见一切的实情,她满脸燥红不曾褪下,血液在脑门沸腾,不断提醒着她,昨夜她是怎么样又怎么样在他身上反复做着的坏事儿。
她这辈子真的无颜去见秦关,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对,快逃回牧场去,让时间洗涤羞耻记忆,等她明年再来,就装做哈事也没发生过,要是有谁提起,她就搞起耳背重听,反正到时所有物证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死不承认就好了呀,装傻这种事,她很熟练嘛!
对,快逃!
朱子夜猛地站起,然而血液多数充斥在脖子以上的部位,导致四肢驽钝,险些要一头栽进水池里灭顶,幸好她胡乱攀住水池旁的吐水石龙,只有半截脚掌踩在池面上,弄湿了她的长靴。
第10章(2)
“别做傻事!朱朱!”
石破天惊的巨吼,是将摇摇欲坠的朱子夜硬生生推进水池里的原凶!
哗啦!
水花四溅,掩盖掉朱子夜的惨叫,满池锦鲤以为是用餐时间已至,一窝蜂朝她泅来,鱼尾鱼嘴全朝她招呼而来,左边红白相间那尾,鳍儿一甩,正中她的鼻头,打得她泪花乱坠,张口哀叫时又灌了许许多多的池水。秦关把她从不深的池里捞起来之时,实在看不懂她是感激,抑或怨怼,当她恶狠狠鳜着唇,把嘴里那口鱼池水喷到他脸上,要他一块儿尝尝池水的腥臭味时,他得到了答案─ 她在生气。
鳜高的嘟嘴没来得及抿回,蓦然被他擒获,以唇。
秦关近乎鸶猛的姿态箝制她,他吻她的方法,与她昨夜喂水的温吞浅尝全然不同,他像在品尝着最诱人的美食,连皮带骨还有髓,一点点都不错失。她的味道,芬芳宜人,像青草,乍闻之下,生涩滋味冲鼻,更细细嗅闻,会发现那股味儿清新迷人,不似花香的冲鼻刺激,倒更贴近正待成熟的果子香气。
朱子夜此时才知道该脸红,在她伸手欲推还抱地碰触到秦关烫人的胸口时。
秦关上身赤裸,连披件外裳也没有,虽然称不上一丝不挂——他腰侧有缠绑伤口的布帛,但,那条布是能遮什么?!大剌剌带着一身吻痕四处跑,是希望全当铺里的人一块儿来见证她朱子夜对他做了多少丢脸事吗?
她咿咿呜呜的埋怨,全被秦关锁在嘴里,他抵着她的舌尖,轻挑慢拈,像掌心正被人摊开,以指尖撩拨搔弄着圈圈一般的麻痒,他故意挑弄起痒意,又不让她止痒。
“我又没有溺水,你干嘛这样……”过后,她喘吁吁抵在他肩上,不由得埋怨问他。
“会傻到将亲吻和救人弄混的胡涂蛋,天底下应该也只有你一只吧。”他忍不住又轻啄她的软嫩脸颊,惹来她捂脸瞠眸,不懂他这举止是什么意思。
“我读完那封信了。”虽然迟了非常非常多年,带给他的震撼依旧不减。
“……是哦。”她曾经志下心于他的回答,更曾失望于他的沉默,现在,就算他只是给她一句“我读完那封信了”的淡淡回复,她也绝对不会再哭泣掉泪。
“你喜欢我“… 不,你爱我,爱了许多年,你以为那是哥儿们的感情,但又隐约察觉两者不同,所以才会困惑。你明明已经试图向我求援,我竟错过它。”秦关握紧她的手,她抿着唇不答腔也不否认,只有在秦关说出“你爱我”之际,她的手,震了一震。
“我让你误会我喜欢严尽欢,我一点都不喜欢她,除了她是老板托孤的宝贝女儿、是我们几个人肩上的责任之外,我对她绝对没有半点遐思。”他在这里明明白白回答了她信中疑问。
朱子夜本想说什么,一时之间,想不出言词,只能听他慢慢说。
“我对严尽欢的‘喜欢’ ,和对你的‘喜欢’ ,绝对不一样,对她,纯粹仅是恩人的女儿,不愿让老板放心不下自己爱女孤单无助而留在严家帮助她;对你,是爱。”
她凝觎他,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一边回忆起自己在那封信里,问了他什么,她只记得大概,那时她吃着严尽欢的干醋,问他许多乱七八糟的问题,其中一项便是“你比较喜欢我,还是欢欢”?
他那时没回信告诉她,被她径自解读成:我比较喜欢严尽欢,只是不愿说出实话来伤害你。
她没想到在这么多年之后,还能听见她曾经悄俏放在心里默默祈祷能获得的答案……
她一直都希望,有一天从信差手中接过他写来的信,信里也能写着他现在对她说的这一些……
她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