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弹了弹指。
清脆的弹指声在不算太吵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楚。初瑟看向他,随即向身边的男子投以抱歉的笑,接着赶紧走到他身边。
“有事吗?”她站离他两步之外的问,笑意早在过来的路上逐步递逝。
花耀今浓眉挑得更高了,眸色益发深沉。“香槟。”
面对他人时,她是活泼大方、甜柔可人的,这一点,他一直是知道的,然而一面对他就转为瑟缩,让他很不愉快。
“喔。”她依旧站在两步之外,拿了杯香槟给他。
花耀今伸过手轻握住杯缘,随即顺手朝她身上泼过去,动作之快,别说反应,她根本是愣在当场,一如当年被戏弄的场景。
初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粉唇微启着,老半天却始终吐不出半句话。
怎么又来了?
她以为他不再是当年可恶卑鄙没人性的机车男了,岂料心防初卸,机车男“症头”再起,又开始恶整她……是怎样?给佣金给得很不情愿,不回整一下她,觉得很对不起自己吗?
“去换衣服。”花耀今启口,语气很轻很淡,却充满命令。
“不要。”她生气了,气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气地抿紧嘴反抗。
“裙子湿了。”
“无所谓,我拿纸擦一擦就好。”她非常坚持,尽管她的裙子已经湿了一大片,甚至还滴滴答答地淌着香槟。
“道格已经帮你准备好衣服了,去换。”他眉头微拢,神色有些不耐烦。
“我说不要。”要不是这里是工作地点,她真的会趁着火气正盛的当头,一鼓作气地跟着他算起新仇旧恨,顺便请他不要再这么幼稚!
“你确定?”晶亮剔透的香槟杯在他长指上跳转着。
初瑟防备地看着他,照以往经验推算,他肯定又要出贱招,愈想愈不对,她只好无奈妥协。
“我等一下要打包东西啦。”她要是现在跑去换衣服,回头就没好料可以逮回家了。
“什么东西?”
“你不要问啦。”这里人多嘴杂,被人听到会很不好意思。
“什么东西?”他语气沉冷,不耐至极。
她猜想她要是不说,今晚肯定是没完没了。“赌桌上的餐点啦,每次都会留下不少,我想放着也是可惜,而且其他人也会拿……”
花耀今傻眼,没料到她打死不退的主因,竟是因为她想要打包餐点。
“很好吃嘛……我想带回家分姐姐吃。”他的眼神太锐利,看得她好想就地缩起来变不见。
他深吸口气,眼角不住抽搐。“去换衣服,不然我保证,你什么都拿不到。”
他沉吟的道,王者威严自然散发。
“……好啦。”她好孬,反抗不了这个大混蛋。
“我带你去。”他将香槟杯往茶几一搁,随即起身,高大的身形领在前头,十分自信地认为她一定会跟上。
初瑟确实是相当认命的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跟着他转进俱乐部的长廊里,右拐了弯,进了第一间房,果真瞧见道格已在房内,手上捧着一套光是用看的就觉得价值不菲的衣物。
然后,她认命地踏进更衣间里换衣服。
“Boss,要她换衣服,直接跟她说好了,干么把她泼湿?”初瑟一踏进更衣间后,道格忍不住发问了。
他很清楚上司一直很不满初瑟没再穿过他赠送的服饰,只是对于泼湿她的衣服这种手段有些不以为然罢了。
“你以为她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小孩吗?”花耀今倚坐在房内一套柔软马毛沙发上,慵懒地回应。
“……”道格突然开始同情,未来会成为他小孩的可怜生命。
Boss是个金融企管天才,眼光独到,市场敏感度极佳,一旦看中的猎物,出手绝无闪失,用三年的时间整顿美国拓荒者博弈集团,且成功地将集团以其他企业形态打进市场,甚至挟着赤焰跨洲越洋而来。
但很显然的,在领域之外,他的Boss异常幼稚。
“待会告诉她,那衣服是你送的。”
“为什么?”
花耀今抬眼,眸色平淡,看似无害,实则杀伤力十足,让道格聪明得选择明哲保身,乖乖地闭上嘴。
于是,当初瑟踏出更衣室时,他立刻照办——
“记住,这是我送的,如果你还想要这一份工作,请你明天务必记得穿上这套衣服。”顺手再将装着另一套服饰的纸袋交给她。
初瑟傻愣愣地接过手,眼角余光发现有道狠辣的视线已经骚扰她很久了。
“依我看,你不是小气,你根本就是穷酸得吓人,连道格都看不过去了,才会特地送你衣服。”花耀今轻哼道。
她看向道格,道格表面无表情,内心却是暗咒连连。
“对不起……”初瑟无奈地道歉。“我以为那些衣服看起来都差不多。”她还特地去找类似的服饰,找了好久才买到的呢,她也很辛苦的。
“差多了好吗?你感觉不出来材质差很多?”
“是差满多的,可是又没关系。”
“你下次再把衣服拿去卖二手,我就把衣服的钱算在你的薪资上,而不再是免费赠送。”他知道她缺钱,可是他相信给她的钱已经足够,她没必要连这么一点点享受都省下来。
初瑟轻喝了声,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到底是他太聪明,还是他根本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
但不管怎样,他好像看她很不爽,已经瞪了她好几天了,一如往常,每次要使坏之前,总是不断地观察她,一逮到机会立即下手!
所以,他现在一定是在盘算什么,对吧?
“我先告诉你,就算你后悔给我那笔佣金,我也不会还给你的。”她退退退,一路退到门边,一副他若要讨钱,她就立刻闪人的准备动作。
“谁会后悔?”花耀今拢起眉头。
她眯眼看了他一会,见他的神色有点不快。该不会自己想错方向了吧?“你不是一直想要讨回佣金吗?”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因为你一定是认为我要不回债务,才开出这么好的条件,谁知道我竟然要到了,所以你心里很呕,不想把佣金给我,对吧?”肯定是这样,她不会猜错的。
他总是这样,每当她对他的好感多了一点点后,他就会莫名把这些好感一口气打散。
“……”花耀今无言以对,开始反省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怎会在她心里落得如此低廉而可悲的评价?
“我猜对了?”
“你脑袋坏了!佣金既然给了,你以为我会因为那么一点小钱跟你计较?”他有些微恼地低咆。
初瑟抿了抿唇,瑟缩了下,怯懦地问:“那你干么瞪了我一整晚?”
“我哪有瞪你?”这是哪来的欲加之罪?
“有啊,不只今晚,你昨晚也一直瞪我,以前也常瞪。”瞪到她背脊发麻,想拔腿就跑,要不是兼差的薪水太迷人,她是不会咬牙忍耐的。
“……我只是看着你。”哪里瞪她了?
“明明是瞪。”她小声喊冤,畏缩地面对他的瞪视。“你看,你明明就是在瞪我……你很讨厌我吗?”
哪有这种事?他喜欢她家中的每一个人,却唯独讨厌她,而且还老是欺负她!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讨厌她?
“谁会对一个讨厌的人那么好?”
“你哪里对我好了?”
“我给你高薪兼差,还给你机会拿到一笔为数可观的佣金,这样还不算对你好吗?”不然还想怎样?狗咬吕洞宾的笨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