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要退货吗?”店小妹眨巴着大眼,看着她问。
“不用了。”她微笑。“谢谢你。”
“真的吗?你确定?”店小妹趴在吧台上,“我真的可以给你退喔,不用不好意思。”
渺渺笑了出来,“不用,我其实睡得还不错。”
“那你要不要喝个咖啡?我泡给你喝。”
“谢谢,下次吧,我怕喝了晚上睡不着。”渺渺轻笑出声,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推门离开。
玻璃门在她松手后,缓缓合上。
看着华渺渺离去的背影,店小妹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杯咖啡,送到了她面前。
她回首,看见那温文的长发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吧台里。
“我不能直接道歉了事就好了吗?”她面无表情的问。
“你知道不能。”咖啡店的老板,看着她,道:“你得弥补过错。”
“我累了。”她丧气的坐在椅子上。
“喝杯咖啡吧。”他擦着杯子,道:“刚泡好的。”
她瞪着他,但那男人,一点也不介意她的瞪视。
着恼的,她伸手拿起眼前咖啡,喝了一口。
“好苦。”她咕咳抱怨着。“苦死了。”热气,涌上眼眶。
她死命忍住鼻间的酸楚。
男人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害她含在眼眶的泪,飙出了一滴。
“至少你还能哭。”他提醒她。“华渺渺却哭不出来,对吧?”
“我已经认真在反省了。”她继续抱怨着,不爽却减低了许多。
她知道,都是她害的。
可是,讨厌,这一切,真的,苦死了……
上柱国,战国楚置,时立覆军杀将有战功者,为上柱国……
回到了家中,渺渺忍不住查询起梦中的一切。
当时她没有多注意,只记得曾看见这么一个官职。
原来,是这个楚地;原来,是在战国时期?
梦中人物,是否真的存在过?抑或,只是一场梦?
看着电脑荧幕上的字,她迟疑了。
她是否真要继续查下去,知道太多,会不会不太好?
在各行各业中待过,她清楚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是件好事。以往是因为要赚钱,她才会收集情报,但这只是梦,她需要把事情都搞得一情二楚吗?
或许,她该只把荼蘼当朋友,偶尔入梦,没有任何负担,聊聊就好。
看着浏览视窗上的滑鼠箭头,她迟疑着。
若……这不只是梦……
不,若不是梦,她更不应该干涉太多。
话说回来,搞不好只是她想太多了,无论告诉谁,她只要藉由焚香,就能回到战国时代,恐怕听到的人都会把她当疯子。
真的是想太多了,又不是在看小说漫画,在演电影电视。
她轻笑出声,可不知为何,心中却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上柱国……
瞧着荧幕上那黑底白字,她拧眉咬唇。
半晌后,渺渺深吸了口气。
不管了,俗话说得好,大智若愚,有时候笨一点,会活得快乐些。
她轻移指尖,将那小小的白箭头移动到视窗的右上方的白色小叉叉上,轻点了一下。
毫无声息的,大大的视窗在瞬间关上,消失于无形。
第6章(1)
“荼蘼?”
她眨了眨眼,瞬间回神,看向叫唤她的男人。
铁子正瞧着她,挑眉。
荼蘼瞧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室七人,似皆在等她开口,她却神游太虚得不知他在问什么。
这些男人是讨论到哪了?新仓的瓦当样式?排水陶管?
她镇定的坐着,掩饰着心慌,正思索着是否该承认她没注意时,身后响起了提示。
“他问你,下个月,秦国有个商人娶妻,须备礼数份,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秦商娶妻?她知道,祝礼是驻秦管事敖司备的,他之前先给她看过礼单了,上好丝绢、织锦,以及螺铀漆器十数件,此位商贾家业不大,但前景看好,这般礼,备得刚好。
她没有回首看那提示之人,只镇定开口:“敖司所备甚好,荼蘼没有意见。”
“作坊可如期交货?”
“荼蘼会请织娘赶工,定能如期交货。”
铁子正收回瞧着她的视线,道:“那好,今日商讨就至此,子御你明日带队入吴越,今日就先去歇息吧。”
“是。”子御应声,退下。
“华章,你同我来,其他人各自去忙吧。”铁子正起身,带着一名管事,一起离开。
其他几位管事,也跟着起身散会。
荼蘼收拾着桌上笔墨竹简、羊皮丝绸,回身时,果见华渺渺笑坐在旁,朝她招手。
她忍不住扬起嘴角,待所有人都出了门,才开口道谢。
“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渺渺笑着嘲笑她:“不过你会闪神,还真让我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你刚刚想什么那么入神?”
想什么?
她黑瞳微暗,垂眼道:“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见她不想多说,渺渺也没追问下去,自个儿便在旁晃了起来。
荼蘼整理着桌案,然后拿出帐务抄写记事。
当华渺渺今早再次出现时,她已经不再感到吃惊。过去这些日子,渺渺三天两头就会出现,在她身边跟前跟后的,同她闲聊。
很奇怪,不知为什么,她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魂魄处得很好,渺渺什么都很好奇,看到什么不懂的,都会问上一问,非但如此,她也常会说一些奇怪的故事给她听,像是她家乡那儿的人,能够坐在某种铁做的大鸟在天上飞,一个时辰就能横越千百里;那里的人,只要付钱,都能拥有千里眼、顺风耳;那儿的人实行一夫一妻制,不能娶妾,但还是有人养小妾、包二奶……等等之类的话。
渺渺说的话,多数都怪得很,但她却忍不住倾听。
不只因她说的话太过天马行空,几乎难以想像,更是因为听她说话,和她闲聊瞎扯,可以让她短暂忘却自身处境。
或许因为华渺渺非人,只是魂魄,和她没有利益关系,反而让荼蘼在她面前能放松下来。
且渺渺个性果断,说话明快,和渺渺在一起,她完全不需多想,不需猜测,只要当一个单纯的刀荼蘼就好。
当她察觉时,华渺渺已经和她,成了朋友。
也许在心里积压许久,她甚至连自小离家的事,家中同铁子正借贷之事,都在夜深人静时,全数吐露……
渺渺从不曾评论,只静静听着。
待言尽,心中似卸下了什么,才发现,原来有知心好友,是这般感受。
“荼蘼?”
“嗯?”
“你在写什么?”
“记帐。”
眼角人影微晃,荼蘼抬首,看见她趴在一旁木板上,双手朝前,臀部高翘,摆出不雅的奇怪姿势;那动作,有一点,像猫咪在伸懒腰一般。
“你在做什么?”
“做瑜伽。”
“瑜伽?”
“一种强身健体的运动。”她弓起身子,笑看着她。“这里空气那么好,还有原木地板,不擅加利用一下就太浪费了。”
“你看起来像只猫。”荼蘼迷惑的瞧着她,说。
“?那可能是因为,这真的是在学猫的动作吧?呵。我醒着的时候,老找不到时间做这种缓慢的运动,反而睡着了,才想到要学着放松。”渺渺收起伸展的四肢,盘腿坐在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歪头瞧着坐在桌案后的荼蘼。
“哪,之前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
“什么事?”
“你是不是很讨厌铁子正?”
荼蘼一怔,差点下错了笔。
她停下书写的动作,轻沾着墨,道:“他是爷,我的喜恶,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