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去走走。”
这下凤烈阳有些惊讶了。“出去?”
宋微凉望着洒进阳光的窗口,神情闪过挣扎。“我还是会害怕,可是,我又很想看看记忆中的那片湖:它总是出现在我的脑中……”
只要她肯去回忆,他绝对支持她。
虽然她是说要去走走,但是虚弱的她直接被凤烈阳剥夺了行走的权利,他抱着她一路朝庵后那片湖走去。
当那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时,一些零星的片段也飞快地闪过她的脑海。
熟悉的白马、熟悉的红梅、陌生的黑衣人与突然出现的青衣人。
打斗、惨叫、白马驮着一人远远而去……
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溅出来,她的人也缓缓倒在他的怀中。
“微凉——”惊恐的吼叫惊飞了林间宿鸟,也让正在早朝的少年皇帝心有所感地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
当一名御医诊脉后,战战兢兢地告诉凤烈阳,“王妃脉象平和,胸中郁结之气纡解,应已无大碍。”顿时,他差点被盛怒的肃王一脚踢飞出去。
“姑爷、姑爷,也许这位御医说的是真的。”红梅适时地开腔,“刚刚小姐是有可能一时受到刺激才会吐血的。而且,纡解郁结之气发生呕血的情形,也很常见啊。”
凤烈阳冷哼一声,抱着怀中人转身大步朝庵堂走去。
身后一群抹冷汗的人不禁双手合十,诚心默祷。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但愿肃王妃就此平安,否则,难保肃王不会要他们陪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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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老天没听到御医们的请求,被他们判断已无大碍的宋微凉,再次陷入昏迷,要不是皇帝来得及时,他们差一点就被肃王一刀一个解决了。
“皇叔。”
拎着刀的凤烈阳冷冷地看过去,让那个俊秀的少年皇帝下意识地停下奔来的脚步。
唉,他那冲动不识大体的母后,算是把他害惨了,皇叔清理太师一党还不是为了他,难道要他一亲政就先把自己外公给咔嚓了?他也知道母后对皇婶动手,不只是想替外公报仇这么简单,母后在年轻守寡,皇叔为了辅佐他,长年待在宫里,成为母后移情的对象,甚至,她还曾试图勾引皇叔,皇叔逼不得已,只好假装自己有龙阳之癖。
总归一句话,母后是因爱生恨,才会对他下毒,想治皇叔一个死罪。
虽然血缘亲情断不了,可他也明白,在这世上,皇叔是真正对他好的人,母后手段如此激烈又不知轻重。赐她毒酒一杯,是他为君王做出的公正裁夺。
清清喉咙,心思已然转了几转的少年皇帝一脸酷酷地命令,“你们这群废物,还不给朕都滚下去。”一群人感恩戴德地跑个精光。
一看清场完毕,少年皇帝几个箭步就窜到皇叔身前,脸上挂着讨好的表情说:“皇叔,息怒啊,朕都快一年没见你了,怎么见面还跟头暴龙似的?”
“哼,当心你母后的坟。”凤烈阳面无表情地恶声警告。
“我已经派人偷偷挖出来先火化了。”少年皇帝说得若无其事,一副云淡风轻的悠然样。
他点点头,“沉稳有余。”
“谢谢皇叔夸奖。”
“也油滑有余。”他后面还有但书。
少年皇帝登时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颇不甘心地抗议,“皇叔,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夸我之后,再狠狠地打击我?”
“等你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之后。”
“做皇帝哪有一定标准的,勤政为民就是好皇帝。”
“没有威仪如何压制朝臣?”
“矫枉过正也不好。”
“对呀、对呀。”少年皇帝遇到知音般地直点头。
凤烈阳身体僵硬地慢慢转身,看着床上那个虚弱地扶着床栏冲着他微笑的人,突然说不出话来。
“皇婶!”少年皇帝反应迅速地跳过去,完全是小孩心性,哪里还有半点为人君王的威严。
宋微凉有些无语地看向另一人,口气是毫不掩饰的质疑,“凤烈阳,我几时嫁给你的,为什么我毫无印象?”
“有差吗?”那人酷酷地回答。
她只能眼含不满地瞪着他。
“皇婶,我替母后向你说声对不起啊。”
“皇上言重了,民女不敢当。”她谨守分寸,未敢逾矩。
“皇婶,不用跟我客套,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母后的错,害皇婶受苦了。”宋微凉只能笑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这个少年皇帝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稚气未脱,但眉眼之间已经隐有威仪,假以时日必是一位明君。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禁落向造就这个未来明君的人。这样一个有着活泼爽朗天性的少年,被他那样的人影响十几年还能保有如此本性,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苏少傅说,皇婶是个芝兰如玉的人,今天一见,果然少傅没有说谎。”
“苏少傅?”宋微凉露出惊讶之色。
“苏宰相的大公子。”
“原来是苏大公子啊。”她恍然大悟。
“皇婶,等你病好之后,到宫里去住些时候吧。”
“凤哲修,滚回你的皇宫去。”有人怒了。
第10章(1)
恢复记忆的宋微凉,虽然胃口仍旧不是很好,但是人到底是有精神了起来。翠竹庵后山的湖畔,在原有的凉亭不远处,又加盖了一座精致的竹院。
宋微凉不去凉亭时,就在院里种种花、锄锄草,或者是看一会书。无论她做什么,卸了一身责任的凤烈阳总是陪在她身边。
而红梅总是窝在厨房里变着花样,就盼着主子碰到对胃口的食物多吃几口,省得主子肚里的孩子一出生就营养不良。
他们的生活有些隐士的味道,当然,前提是少年皇帝没有天天派人送御膳房的食物过来的话。
听红梅说,现在民间的传闻已经变成历经磨难的宋三小姐,万念俱灰的出家修行,却被不知道又从哪里蹦出来的肃王给禁锢起来,还大逆不道地逼迫小皇帝天天派人送御膳过去给他享用。
凤烈阳听到时,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帮不方便弯腰的妻子认真修剪花枝。宋微凉听到时,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红梅一看两位当事人都对此事漠不关心,咬咬牙,继续爆料,“大家都说是因为苏大公子终于摆脱肃王,而心有不甘的肃王便囚禁了他的心上人,折磨两人。”
果然,这话一出口,凤烈阳手里的花剪,“喀嚓”一声,把一朵枝头怒放的花朵给剪掉了。
“一群胡说八道的混蛋。”他狠狠地将花剪扔到地上。
“传闻而已,不必当真。”宋微凉不以为然道,一边扶着腰想蹲下去捡花剪。凤烈阳急忙捡起花剪,继续按着妻子的吩咐修剪剩余的花枝。
红梅放下手中的绣架,过去把主子搀扶到旁边的软榻上坐下,有些感慨地说:“小姐,你这肚子好像突然之间就大了起来。”
“那得感谢你的辛苦,天天变着花样哄我吃东西。”她笑说。
“可是,怎么好像所有的肉都长到肚子上?”红梅对此很不理解。
“等生出来有多远扔多远。”某个父亲恶狠狠地说。
宋家主仆俩无语对视,一起摇头。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这孩子不是他的亲骨肉,可事实上,真的是。凤烈阳还有话说:“本王的王妃都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这孩子长大了一定不孝。”
“王爷——”宋微凉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