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地他不排斥,甚至感觉……有些激动。
他伸长了手,韦薇安立刻绕过桌子偎进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
“我的母亲是个侍妾,人很瘦小,而且体弱多病,但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是个混血儿。”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因为太久没提这段往事,导致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调来述说一样。
韦薇安闭上双眼,环抱住他,要让英雄知道,她就在他身边。
他母亲是南美与日本的混血儿,长得相当出色,遇上父亲不是偶然,因为她是鬼冢盟里佣人的孩子。她抢眼的外表深受瞩目,而病弱的身子更容易惹人怜惜,所以十七岁就成为盟主的侍妾。
她是自愿的,因为她有着与身体相反的强大野心,她喜欢这个世界,认为自己可以在黑道里生活,甚至有所做为,但是身体阻碍了她。她心机深沉的让盟主宠爱,拼了命生下儿子,虽然捡回一命,却无法再承受性爱。
但是无所谓,因为她已经有了孩子,即使知道盟主妻子膝下也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儿子。
她严格的教育儿子,制造无数的背叛,这样便能夺去他所有的同情心、怜悯心,要他狠心决绝,成为一个最适合在黑道打滚,也不再动容的人。
鬼冢英雄如同母亲的预料,受到父亲的喜爱,然而有一天,有个侍妾前来,动手打了她,甚至以她的性命要求鬼冢英雄主动离开鬼冢盟!
她母亲说,即使要了她这命,也不许他有任何动作;她颈子上的绳子越勒越紧,鬼冢英雄亲眼看着母亲的脸转为紫色,他冲了过去,拿起水果刀攻击那名侍妾。
忙乱中,茶几翻了,杯壶碎成一地,争执中,年仅八岁的鬼冢英雄被侍妾推倒在地,下巴刮过长长的碎片,鲜血如注;那个伤口只差一公分就割断颈动脉,当侍妾的尸首被抬出去时,他被母亲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因为盟主不能有弱点,今天就算对方拿刀子凌虐她,他也不该动容。
母亲的铁血教育并没有因此终了,她病态的冰冻住他的感情,但是她发现孩子做得还不够,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最极端的方式,让鬼冢英雄变成再也不动情的人。
“怎么了?”韦薇安突然感觉到鬼冢英雄在发抖,立刻直起身子,“没事的!英雄,我在这里!”
她跪直身子,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住他的头,让他偎在心口上,用力的以爱包围他;那个母亲有病吧?哪有人这样教小孩的?问题是……她最后到底干了什么,会让英雄这样的人禁不住发颤?
“我杀了她。”他声音哽咽的道:“我,亲手杀了她。”
韦薇安瞪大双眼,听着他哽咽的嗓音,跟着回到过去。
他母亲被诊断出活不过两个月,她却变得非常愉悦,总是带着美丽的笑意,父亲并没有忘记母亲,来探望的时间也多了,他当年以为因着如此,母亲才会变得如此有生气。
但是那个晚上,他才得到答案。
母亲叫他到跟前,要他从珠宝盒里拿出一把匕首,然后令他握着刀子,刀刃向着她胸口,她的柔荑则包裹住他的手。
“你会成为鬼冢盟的盟主,你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我要亲眼看你取得鬼冢盟。”母亲制住儿子意欲挣脱的双手,冷冷的道:“把我骨灰和着瓷土制成容器,摆在每一个我可以看见你的角落。”
“母亲?”九岁的鬼冢英雄,不明所以,但是可以感受到即将发生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母亲要拿刀尖抵在胸口?
下一秒,母亲包覆着他的手以及刀子,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血花瞬间染满了母亲白色的和服,她咧嘴而笑,染满血的双手抚过儿子的脸庞。“身为盟主不能有弱点,看你亲手解决掉你的弱点了!”
九岁的男孩瞪大双目,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你连我都能杀了,从今以后,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艳丽的母亲在红血中合上双眼,她的神情凄美,笑得十分满足。
然后,他就再也不需要感觉了……
韦薇安紧蹙着眉头,她能感受到怀中的男人在发抖、在哭泣,即使他没有泪水,但她就是知道他在哭泣!
他的心在九岁时被撕裂,再也完整不了,他被一个病态的母亲塑造了这样的人格,所以他才残暴、他才凶狠,他被那个该死的母亲扭曲了一切!
“我在这里,英雄……你看着我!”韦薇安赶紧捧住鬼冢英雄的脸,他的眼神空洞,时光似乎滞留在九岁那一年。“你该死的看着我!我是安子!”
她拍着他的脸颊,好不容易才见到他瞳孔对焦。
“我不是你的弱点,我是你的爱人……有感情不是错误,我被你爱着觉得好幸福,你呢?”吻上他的下巴,“而且我觉得这个疤痕好帅,因为这是为了救你的母亲,超帅的儿子!”
鬼冢英雄有点茫然,觉得呼吸困难,可是看着安子,看着她那双热情的眸子、那双载满感情的眼神,他平静下来。
安子感受到被他爱着很幸福,他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努力的想要去得到一个女人的爱,得到后的感觉是无尽的甜美,而且他了倾心的去付出。
母亲,他被爱着,他正被爱着!跟母亲的爱截然不同,为什么他会觉得……安子给的爱让他义无反顾呢?
“她是自杀,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心知肚明,不该被她设的枷锁绑住。”韦薇安觉得很心疼,觉得她的心跟鬼冢英雄一样的痛。“你是鬼冢盟的盟主,不代表你得变成残忍无情的人。”
“我不是……”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自从认识她之后,他真的变得心软了。
“你不必软弱,你一样可以是强悍的盟主,领导鬼冢盟继续让各政府闻之丧胆,而我就在你身边,我也绝对不会是你的弱点!”韦薇安斩钉截铁的在他耳边低喃,“你不再是那个女人塑造出的儿子,不再是了。”
她温柔的松开双手,深情的凝望着鬼冢英雄,然后站起身子,走到书架上,取过上头的花瓶。
原来这就是母亲的花瓶,走到哪儿,她都要盯视着她儿子吗?
“安子……”他倒抽一口气,知道她要做什么。
“从现在开始,由我看着你。”韦薇安打开纸门,瞬间就把花瓶抛了出去。
鬼冢英雄没有阻止,听着花瓶在院子里碎裂的声音,好像在那瞬间,他身上的枷锁也跟着找开了。
“怎么回事?”佐佐木飞快地前来,紧张兮兮的看着站在走廊上的安子。
她带着优雅的笑容,往房里看去,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坐在地板上的鬼冢英雄,一直到他站起身。
“佐佐木。”他走了出来,面容泰然,“去把宅子里所有的花瓶都收起来,只留下大厅那个。”
“收……收起来?”佐佐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知道,那是盟主母亲的骨灰制成的。
“全部收起来。”他睨了地上的碎片一眼,“这么多年,她该看够了。”
“是。”佐佐木领命,火速退去。
站在廊上的韦薇安,温柔笑着,走上前去,鬼冢英雄张开手臂,紧紧的搂住她。
“你是我的男人、我的英雄,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她依恋的偎着他,“你最好有所觉悟,我拥有了你的秘密,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