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舒泽一怔。
“泽,我这样爱你,这样爱这个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撑过去,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不让你担心。”凑到他耳边,她轻声呢喃。
的确,她相信自己的意志,无论前路如何坎坷,她亦有能力支撑……
他收敛笑容,轻轻搂住她的腰,自然而然的轻吻她的发鬓。
一旁的雪倩见状,连忙知趣地退出屋外,并将帘子垂下。
“泽,不要……”每次他吻她,都会让她纤细的身子激颤不已,“会伤了孩子……”
“有时候,我真讨厌这个碍事的孩子,”舒泽一边继续亲吻,一边打趣道,“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宁可不要他……”
“唔……”她忽然发出一声低吟,额前冒出一滴冷汗。
“怎么了?”他连忙住手,担忧地看她,“是不是我太莽撞,弄疼你了?”
不知为何,她感到腹中隐隐作痛。
“你啊,说孩子的坏话,他不高兴了。”努力微笑,不想小题大做。
“儿子,你不高兴了吗?”舒泽玩闹般的扶着她的小腹,用跟孩子说话的口吻,“等你出来以后跟阿玛闹吧,别折腾你额娘!”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如果是女儿呢?”
她前一刻还有力气与他说笑,但后一刻忽然支撑不住,整个儿软软地向后倒去。
“云儿,你怎么了?”舒泽大惊,手中无意中触碰到床单,却发现有什么湿漉黏滑的东西沾到手上。
他定睛一看,却是整片鲜红,自她的体下蜿蜒流淌而出!
“云儿!云儿!”
她听见他在大声地唤她,然而她此刻已经疼得无力应对,整个人迷迷糊糊昏厥过去。
第7章(2)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作了一连串迷乱的梦。
她梦见了许多长年不敢面对的东西,比如火烧的竹楼,自缢的母亲,还有被杀的父亲……
这世上的孩子,大概很少像她这样,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在无知的年纪,便触碰到鲜血,抚摸过尸体。
如今,在病痛的边缘,旧梦回到了她的眼前。她听说人在弥留之际,会回忆起前尘往事,所以她也快要死了吗?
“云儿!云儿!”
她依然听见舒泽的声音,遥远而模糊,仿佛从大河的彼岸传来。
她感到自己仿佛站在淡水之滨,四周雾茫一片,不知何去何从,然而他的声音,却像是指路的南星,在天空中闪耀。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挪动着步子,想往声音的来源走去,可她是这样的虚弱无力,且脚下本来平坦的草地忽然化为湖泊。
“舒泽……舒泽……”在感到自己就要沉到湖底的时候,她大声的呼唤他的名字,一字一句,至少要让自己听得清楚。
或许就是这个名字给了她力量,忽然黑暗像羽毛一般散落,她睁开眼睛,看见床前绿色的纱帘,仿佛雪化后看到了绿叶。
“云儿!”一双臂膀将她紧紧地抱起,颤抖的声音里逸出惊喜,“你醒了?你醒了?”
她唇间嗫嚅着,吃力地伸起手来,轻抚他的脸,“我……怎么了?”
“你……”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病了。”
“孩子——”她这才意识到,昏迷之前似乎感到剧烈的腹痛,还有那片狰狞的鲜血,“我们的孩子呢?”
“他没事,”舒泽的眼泪流淌下来,滴在她的脸庞上,“御医说他没事。”
“真的?”她难以置信。
“御医说很不可思议,不过你撑过去了。云儿,还记得吗?你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撑过去,不让我担心。”他重复着她的话语。
“呵……”她吁出一口气,绽露微笑,“的确,泽,我不会让你担心的。”
他哽咽无言,只是抱着她,胸背起伏,慢慢平复心境。
盘云姿看着这屋子,劫后余生,让她发现这里似乎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泽,这些是什么?”她望见屋粱上,有许多黄色的纸条垂挂而下,像片片的落叶。
“这些……”舒泽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蒙上她的眼睛,“不要看,我一会儿叫人收拾掉。”
“到底是什么?”她抽开他的手,仔细一瞧,心下不由得大大诧异,“这些是……符?”
“嗯。”他尴尬的承认。
“挂这个干么?”
“你病了,道士说,这能让你尽快好起来。”他终于道出实情。
“你向道士求符?”盘云姿瞠目,“你不是不信神佛的吗?”
“我是不信……”他抿了下唇,“可是只要能让你好起来,我不惜求助任何事物,哪怕神佛。”
天啊,为了她,他居然可以转变自己的信念,这对于一个骄傲的男子来说,是多么艰难的事……
“假如神佛因为我从前的不敬,而迁怒于你,我希望把一切罪责都加诸在我头上,”他凝视着她,缓缓道,“只要你一切平安。”
他真是爱惨了她……假如世上真有爱情,他对她的感情便是明证,这一刻,她决定,要倾尽毕生好好报答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依在他的肩头,她感到昨日的自己已经死玄,那个瑶寨的女孩,那个大顺朝的公主,统统不复存在,从此以后,她只想做他的妻子。
旗装的女子坐在灯下,托腮出神之间,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砰的一声将门踢开。
“你来了?”玉确晋抬头,涩笑道,“我就知道,这几天你会来。”
她本想说“回来”,可现在这里几乎不再是他的家了,所以她只能说“来”。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必言明原因了,”舒泽怒意难掩,摆明了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自己干过什么事,最好自己说出来!”
“听宫里的人说,这些日子御医忙进忙出的,全围着你的别业转,就连摄政王也很关心此事。”玉福晋缓缓说着,“看来她是好转了,否则你早就拿剑刺死我了,还会让我开口解释吗?”
“我一直以为,跟我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孩,至少还有几分善良,”舒泽凝眉,深沉的目光投向她,“没想到竟是如此蛇蝎心肠。你到底是如何下毒的,说!”
“很简单,雪倩托岱嬷嬷置办的东西,都会先搁在府里,我便在顺道往话梅里放了些堕胎药。”她坦言不讳。
“你……”舒泽真想一把掐住她的喉咙,但碍于多年的感情,始终没狠心的下手。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死我了,但我若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会相信吗?”玉福晋敛色道。
“为了我好?”舒泽只觉得荒唐,“杀死我至爱的人,是为了我好?”
“现在孩子没有出世,打掉他还来得及,”她忽然流露恳切之词,“反正他们母子迟早是要死的,你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世以后才被杀?那会比现在更伤心!”
“谁说他们母子会被杀?”舒泽怒不可遏,迫近一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王爷和太后都是这样打算的,一旦从她手中得到藏宝图,破解了其中秘密,就……”她有些哽咽,这一切连她都觉得残忍。
“胡说——”舒泽摇头,难以置信,“王爷答应过我……”
“你以为他不会骗你?”玉福晋一脸焦急,“舒泽,你若执迷不悟,对盘云姿动了真情,到时候恐怕连你都……”
“我不会让他们碰云姿,哪怕不要我这条命!”这刻,他打定了主意,收起所有心慌意乱,因为害怕只是徒然。“大不了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