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美人就像看一棵白菜,也只有他这位主子才办得到了。
孙上陇也不动气,顺顺的啜了口茶,随便他们说去。
他无意于婚姻,不想拖累哪个女子来守望门寡。
“是啊,现在全衮山城都知道将军府有个不许哥哥娶亲的妹妹,浣儿姑娘真是替你妄担了虚名。”
“是谁敢这么嚼舌根?”他不喜欢别人这么谈论浣浣。
“将军,外面有人递了帖子,说是远道而来。”下人前来禀报,替两个不小心泄漏八卦的男人化去危机。
孙上陇接过拜帖,揭开上头的火漆。
“帖子还上火漆,这人真不是普通的小心。”善舞眼角余光瞄到了署名。
“请客人入内。”孙上陇肃了衣袍,吩咐下去。
“想不到的稀客啊,他来做什么?”司徒云润得到善舞的提示,也不禁怔然。孙上陇站起身。“没时间讨论,大家见招拆招吧。”来人很快让中军领了进来,一道爽朗的笑声也随着顺长的身影跨进门坎,他齿牙洁白,笑容灿烂,斯文俊俏。
“三殿下远道而来,真是出人意外。”
是地主总要表现出气度来,双双抱拳说了一番客套话,这才又落坐,这时一个身材婀娜的佳人落后许多的迈进大厅。
她身穿仓浪国的传统服饰,银饰成炼,圈住细腰,面若芙蓉,发间一只以白银打造的小冠,缀以红色珊瑚,妆点得她明艳动人。
“三哥脚步好快,妹妹我也才看了一下前庭的造景林园,你就让我差点找不到人了。”虽是抱怨娇嗔,一笑间倒生出几许英气来。
“妹妹不可无礼,见了孙将军还不行礼?” 穆勃翰· 哥舒歌与她长相有几分相似,语气略带轻斥。
这位仓浪国公主看起来也是不拘小节的人,她也不行火凤国女子繁复的礼节,锵地掏出腰际一把弯刀,右手朝天际再指向左肩,“将军莫见怪,这是我仓浪国的见客大礼,我是雪瞳朱· 哥舒歌,是要来成为你妻子的人。”
“公主免礼,你太客气了。”孙上陇作势虚扶了她一下,不料她把弯刀还鞘后却动也不动,摆明要他亲自来扶。
但他却再无动作。
面色由尴尬到红到快滴出血来的雪瞳朱,只好在穆勃翰的眼神示意下直膝站起身,脸色不豫的自个找了位子落坐。
“本王这妹妹从小长在军中,对宫廷礼节一窍不通,要是不小心得罪大将军还请包涵。”很客气,很谦虚,温和醇厚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
“哪谈得上什么得罪,三殿下太客气了。不过男女有别,还请公主见谅。”
“将军是爽朗的人,我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请。”
“听说将军府中中绩犹虚,我们是毛遂自荐来着。”
好个开门见山,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舍妹虽然没有天香国色的美貌,清秀之余倒也能见人,偏生从小眼界就高,寻常男子没一个看得上眼的,拿刀弄剑比我这哥哥还要厉害,至于战略兵法也是她的强项,年幼便有知兵之名。
“她从小就夸言要嫁就得嫁一个能跟她并肩作战、共驰沙场的男子,这些年大将军的威名如雷贯耳,她仰慕得很,一知道将军还未有家室,便吵着要我带她来火凤国见见心目中的勇者。”
“我领国家军饷,捍卫疆土,尽的是该尽的职责,公主错爱了。”孙上陇眉目朗朗,对赞美如事不关己的淡然。
“大将军英雄少年,瞳儿仰慕已久。”可他越是如此,雪瞳朱却越看越上心。
眼见三哥说不动他,她心里有点发急。
再多的传说都抵不过亲眼目睹,再多的威名赫赫也及不上她芳心坪然沦陷的速度,这男人的名字在她的国家已经是个不可动摇的神话。
她要嫁就必须嫁这样的男人,也只有他才配得上她。
“婚姻不是儿戏,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太草率了。”
“我们换个方式说吧,”穆勃翰眼看孙上陇兴趣不大,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一时也急不来,但还是忍不住心浮气躁了起来。“其实我跟妹妹这趟来,除了想要共结秦晋之好外,也希望将军能慷慨伸出援手,与我沧浪连手除去紫皇国这外患。”
紫皇国与沧浪是世仇,百年来谁也吞灭不了谁,想不到这位三王子居然打着求亲的幌子,实际上是要来求助的。
“我父王愿意在将军挥军南下的时候拨三十万精兵大军助将军声势,三十万精锐加上将军的五十万大军,可谓是百万雄师了。”
但他可不是白白借出三十万大军,是有前提的。
“这哪是谈合作,根本是强买强卖嘛。”司徒云润不轻不重的插了口。
一矢中的的一句话让看似诚意十足、骨子里却摆足了架子的穆勃翰,有些脸上挂不住,面色沉了下来。
“家教不严、家教不严,请三殿下当作耳边风听过去就好。”孙上陇赶紧打圆场。
他不是只会打仗的粗人,人情世故他当然也懂得察言观色,就看他愿意不愿意把身段放下来而已。可惜这位三王子是误判情势,以为此番前来只要随便施以小惠,就能得到一员替他国家卖命的猛将、真是大错特错。
一番长谈没有结果,最后穆勃翰开出只要孙上陇愿意娶雪瞳朱为妻,公主嫁妆十八座城池、三座金山铜矿、肥田美地万顷的条件。
这条件简直优渥到令人无法拒绝,想必只要是男人都无法不心动,更何况公主本身还美到一个极致。
合则双利。
只有白痴会拒绝这桩政治联姻。
穆勃翰忖度过后,不急于催逼出一个答案,说了过两天再上门来听回音便起身离开。
然而雪瞳朱却无法理解哥哥的心机,才出大门就抱怨连迭。
“明明就要立刻得到他的响应,为什么还要等上几天?”
“要鱼儿上钩就得有耐心,瞳儿,你这样不行的。”他这妹妹美貌有余,但就是太冲动了。
“可是……”
“为兄看得出来你看上了孙将军,不过看起来人家并未对你动心。”
她自信满满的夸口道:“我会让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的。”
“好!果然是我仓浪的好女儿!”
送客到门口折回时,孙上陇在大厅外的石阶下看见蹲坐在那里的申浣浣。
她一头乌丝拢在象牙珠钏里,身穿桃杏黄三色锦,小脸涌现像弃犬般令人不忍的神色。
看着她,他的心不自禁的抽紧,仿佛被一只手揪着。
他撩起衣袍也跟着坐下。
她没什么精神的喊了他一声“大哥”就没下文了。
“怎么了?谁欺负你跟大哥说,我替你出头。”他实在太忙了,不晓得有多久没这样陪她聊天说话。
申浣浣勉强支起一朵微笑,“大哥,你要娶妻了吗?”就连声音听起来都没什么力气。
小丫头已经到了会听壁角的年纪了啊。
“娶妻生子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只要是男子都要经过的,我这年纪要是再不娶妻,生下的小孩都要叫我爷爷了。”
他自以为幽默,却坐实了申浣浣最不愿意承认还有害怕的事情。
“你喜欢那个公主?”十八座城池当嫁妆,手笔之大令人咋舌。
“你不会笑大哥现实吧?所有来提亲的人里面就数她的条件最优厚,我们要勤王的确需要她那份嫁妆。”对于浣浣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没有不能说的。
“对不起,浣儿帮不上大哥的忙,我没有嫁妆好让大哥买粮草。”她很自责,别说嫁妆,这么多年她的吃穿用度都还是靠大哥给的,身上什么积蓄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