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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页

 

  恐怕会害李梅秀和李梅亭和他们阿爹落得同样下场,连命都赔进去。

  公孙谦向来思绪清晰且敏锐,听至此,他已经理出八成头绪。

  李梅秀需要一大笔钱,努力攒钱的目的是买回老宅,老宅是因她爹的缘故让某人以诈骗方式得手,还连累一干子亲朋好友。

  “既然攒钱要买回老宅,又为何会送来这一大袋银两给您?”买完宅子之后剩下的余款吗?或是姐弟俩除了攒老宅的钱,也替亲朋好友支付安家费?

  程婆婆重重一叹,摇了摇头:“那么离谱的天价,谁存得到!早叫他们姐弟俩别傻了,人家哪有心想卖给他们,只是耍他们玩而已……”然后,记忆力严重退化的她,又发傻了,怔怔打量公孙谦许久后开骂;“你谁呀?你坐在我家门槛上干什么?你小偷是不是?!想来我家偷东西是不是?!”

  “……”公孙谦无言,但也见怪不怪,他露出最温和的笑,以免程婆婆拿手杖追打他。“婆婆,梅秀,你刚刚正同我说起梅秀攒钱买老宅的故事。”关于这点,他很急着想弄懂。

  “呀?”她顿住,努力想了想,又记起来了:“对对对,刚讲到梅秀攒钱要买老宅子的故事……一共有十户要买,价钱随便对方那只兔崽子喊,难道兔崽子喊一户一万两,梅秀姐弟俩也乖乖去赚吗?笨死了笨死了,兔崽子就是吃定他们这么笨——当年我家那户老宅不过才花了十来两就盖好了,它哪值那么多?!”

  “偏偏在梅秀眼里,老宅是无价的。”所以,她急需要钱,不得已之下,她拿走古玉环,还必须加上夜明珠,两者的高价算来,程婆婆口中的兔崽子开出六千两以上的土匪价。

  六千两,一个寻常人,得赚几十年还不见得能攒齐。

  我和我弟,存了一笔钱,本来是准备拿来买……呃,不过有急用的话,可以先挪来用。

  那时,她想与朱子夜争着从严尽欢手中买他,提及了存钱之事,她没有全盘说,他也因为她的自动表白而喜悦过头,竟忘了追问。

  他若早些问她,兴许就能知道她的难处,就能与她一块儿面对那些。

  对她而言,那般要紧的银两,她却愿意挪来买他,只为了不让他心不甘情不愿被不爱的朱子夜买走。

  她连为她自己赎身都舍不得动用的钱,竟然愿意为了他……

  傻梅秀。

  我拿走它了,因为它很值钱,我需要它……对、对不起……

  我是回来拿那颗夜明珠……

  她确实好需要那两件高价品,不为了自家人,她扛在肩上的,包括好几户邻人的家。

  我知道攒钱的辛苦,一定是为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或物,才能撑得下去……

  然而,她没有拿走夜明珠,古玉环更是寄回严家当铺,那么,她拿什么去买老宅?她有其他更快更容易的赚钱方法?

  她不会去做傻事,将她自己给——

  公孙谦思及此,双拳一紧,似乎要被担心所灭顶。

  “人命才是无价的。老宅子变成那样也好,梅秀和梅亭终于可以不用再被我们大家连累,不用满脑子想着如何赚钱,我们也终于……不用再为这两个小家伙担心。”程婆婆竟然一笑,嘴里骂李梅秀姐弟,实际上又为他们心疼不已。

  “老宅子变成怎样?”

  “全被拆光光。”幸好她不在场,否则又要老泪纵横一次,只是听见这样的消息,仍是教人感叹和惋惜,再怎么说,也是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家,她的青春岁月,全在老宅里度过,现今的自己老迈龙钟,只剩记忆来回味过往,但与记忆密密牵连的老宅被拆,怕再过不了多久,已届痴傻的她,就会忘光所有的事,与老宅一般,什么都没剩下了……

  “被拆掉了?”公孙谦吃惊过后,也终于明了了。

  所以,古玉环被原封不动送回来。

  所以,程婆婆拿到一袋满满碎银。

  因为,买老宅的心愿,破灭了。

  她为了买老宅,不惜说谎诈财、不惜沦为骗徒、不惜冒着被当铺驱赶出府的危险、不惜……让他恨她。

  李梅秀会很失望,一定,花样的小脸上会流露出多难受的神情,他可以想像得到。

  “那两个小呆子,买不回老宅,就把买老宅的银两均分给我们,这种他们拿命去拼来的钱,我才不能收……”

  公孙谦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往哪里去了。

  也终于知道了为何自己在她离开之后,仍在窗边顾盼徘徊的矛盾等待,看着长街。

  他在等也,一直在等。

  期望她会从那儿飞奔回来,大声呼喊他的名。

  但,等待是儿时的他,最无能为力的消极,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什么。

  他已经不是那个公孙谦。

  他等待得够久了,久到耐心全失。

  他不再等待,不再只是等待。

  他走出窗后,踏上长街,寻着她的踪迹而来,踩着她踩过的步伐,遇着她遇过的故友,听着她经历的那些,他更靠近她了,也更懂她了——

  他正要谢过程婆婆,感激她告知他这些事,使他更义无反顾要将梅秀找回,孰料,温雅笑容,对上的是一张皱巴巴的警戒凶颜。

  “喂!你是谁?你拿我家的东西干什么?你小偷是不是?!”

  程婆婆一把抢走刚才自己硬塞给公孙谦的银两袋,手杖舞得虎虎生风。

  老人家的记忆力,像水面泡影一样,啵的一声,消失无踪。

  “……”

  闷闷不乐。

  李梅秀盯着老树看了一整个上午,总觉得老树毫无生气,她怕它枯死,勤浇水,一日看三回,只差没上药铺捉几贴人喝的养身草药来替它补一补。

  “梅亭,你有没有觉得……老树好像心情不好?”她急乎乎将李梅亭从被窝里挖起来,害他以为是山中遇大火,或是他们姐弟俩被一大群饿虎团团围住,哪知一跳起来往洞外跑,她却问了让人想喷血的蠢问题。

  “阿姐,老树没有心情不好,是它叶子落光,才会看起来没精神,等绿叶再冒出来就好了。”这番话,李梅亭数不清自己说过多少回。

  李梅秀皱眉,摸摸树干,俏脸垮垮的。

  “它会不会觉得,种在老宅大园里比较舒服?”一定是环境适应不良,它生病了。

  “不会啦。”

  “山里蚊子好多。”

  “蚊子咬我们又不咬它。”啪!李梅亭迅速打死一只正攀在他脸颊上大快朵颐的黑色大肥蚊,掌心一摊血,是蚊子从他身上吸食的早膳。

  “它一定是觉得孤单,以前都有老宅子们陪它。”李梅秀长吁短叹。若叹口气会少三年寿,她这几日加总算算,至少已经倒扣掉一甲子的岁寿。

  “阿姐,心情不好的人,是你;觉得孤单的人,也是你吧。”李梅亭截断她的叹息。老树多无辜,直挺挺伫在土地上,没抱怨过半句话,什么心情不好,蚊子好多,好孤单,全是人类才有的情绪。

  “……你乱说,我才没有,我好得很。”李梅秀的否认,带有迟疑和心虚。

  “是吗?”有长眼的人都不会把“好得很”三个字冠在她身上。李梅亭摸摸她披散未梳的长发,心疼她瘦了一圈。

  老宅被拆掉,攒来钱均分给老邻居们,他们姐弟俩两袖清风,真的只剩下一棵树和一座挖不到金矿的荒山。

  之前在西京承租的房舍,因为付不出租金而搬离,现在姐弟俩窝在山腰一处年前阿爹伙同工人凿挖出来的矿坑暂住,坑很深,他们只住在坑洞前方,能暂且遮风避雨就好,接下来要走的未来还很漫长,得好好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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