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色正经,全然没有方才的轻松调笑。苏绍跟将军是相识多年的熟人,朝堂之上又皆是三皇子阵营的盟友,关系自是不一般。
将军也多不拖沓,直言道:“时间委实仓促,所以老夫也顾不得避人耳目,就如此急邀你过府。”
“将军不用太过担心,你我成为知己多年,频繁往来是平常事,别人说不了什么。”
苏绍顿了顿,思量一会儿。“将军,可是就出征一事想与我相商?”
“实不相瞒,想必你心里也有所计量。”将军稍稍放低了声音。“这事儿实在来得蹊跷。”
苏绍略微侧目。“可是太子谏言的?”
将军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惹来苏绍冷冷一笑。
“那就更不难猜了。拥护三皇子的臣子中,论左膀右臂,除了我大哥索司在朝,便是将军用兵在野。将军回朝还不到五日便又调走,这般调虎离山的伎俩未免也太明显。”
“可是会发生什么?”将军毕竟是武将,论心思算计,自是不及眼前这位圣贤者。
苏绍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道:“就静观其变吧!”
听他这样一说,原本还很忧心的将军也就心平下来,他可是相当相信苏绍的本事。“老夫跟索大人这左膀右臂,若没有二少的周旋指点,恐怕也只是虚晃一招。依你之见,老夫此番出征……”
“皇命难为,这次出征肯定是要的,只是将军此行要万分警惕,多加小心,按常理敌军只是一个小小外族,实在无需调派将军前去,这其中恐怕有诈。我会与索大人尽快查明。在有消息前,还请将军稳住战势。”
“老夫明白,沙场之事就放心交给老夫吧!”将军沉定的答应着。
不久,老将军面色和缓的说道:“老夫放不下心的只有一件事……”
苏二少一听便心领神会,即刻笑得神清气爽起来。
“我女儿七夜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这是当然。”苏绍答应得诚恳真切,心里却在暗爽不已。“将军请放心,七夜也已长大CR,心思敏捷、本领也不弱,假以时日,必会有不输给将军的成就的。”
“哈哈哈!那丫头若是自个儿这样说,老夫非好好训她一顿不可,但既是由你嘴里说出,老夫听着就觉得欣慰。”
苏绍也甚有荣焉。想到七夜,让他脸上的神色不觉温润起来,笑容也变得更加温柔细密。
“说来你俩相处也有四五年了,她武学甚好这点,老夫知晓,但七夜的学问之术,依你之见究竟如何?”
苏绍摸着下巴正待回答,却眼尖看见从侧厅走过来的那抹身影,想了想,将原本要说的话稍稍变化了一下。
“她天分极高。”
进厅的七夜正巧听见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正觉得纳闷,却看到她爹爹跟苏绍的眼神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便知他俩大概是在说跟她有关的事。
再仔细回味苏绍方才的话,七夜明白了几分,那张娃娃脸上的欣喜之色越发的浓郁。
她没想到会听见他夸奖自己,而且夸赞的程度还不低,让七夜不由得兴高采烈起来。
要知道以苏绍的本事和才学,能得到他的赞扬是很难得的事,况且自己跟他相识多年,他也鲜少如此赞扬她。
虽然她偶尔会任性的要从他嘴里掏出一两句评价,但总是难如登天,原来他还是很有慧眼的嘛!
七夜的心里乐开了,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苏绍对自己的评价。
可苏绍竟然又立刻意味深长的补上一句:“不过仅限于旁门左道。”
不仅七夜怔愣一下,连将军都傻了眼。
他是在说笑呢?还是认真的呢?怎么听着就像在损人。
这宛如冰火两重天的对待,立刻把七夜给惹火了,先前心里有多么喜悦,此时便有多么气愤!
堂堂将军之女当即就想凭着自己的力大无穷,把这个可恶的圣贤之师拉到后院好好修理。
“我乃文人,休得动粗。”苏二少伸手护于胸前。
“我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七夜挥掌劈于他肩后。
老将军在一旁痛心疾首,只管叫着:“开饭,开饭!”
第2章(2)
七夜最后还是将苏绍拽到后院,脸上虽有怒气,却仍是一派的天真细软,让她恼起来的模样也甚是可爱。
“我旁门左道?你有文才、你够学究、就你最光宗耀祖,你教我的东西,有哪回我没好好学了?你凭什么那样讲我?”
苏绍想碰碰她以示安抚,却被她一个箭步闪躲开来,他的眼中倏地闪过一道精湛灿亮的光芒。
“我所说的旁门左道也不全然是贬义,其实也是在赞你聪明。”他温吞吞的说着,降低她的警戒心。
“我爹是武将,才听不出你的言外之音。”
“不过小七你的才学一般,却能够专研那些有的没的……”
话音刚落,七夜“啪”的一掌拍在旁边的树木上,顿时数片树叶微颤颤的掉落下来,让苏二少神色一紧,立刻从善如流的改口:“我是说你博学多才。”
“哼!”
趁着她“哼”这一声的劲儿,苏绍见缝插针的“乾坤大挪移”到她身后,一手圈着她的小腰,一手握住她的肩膀,还把半个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亲昵的摩挲起来。
前有多年的温情习惯铺垫,后有宠溺挑逗的糖棒交加,这样软硬兼施又攻其不备,必要时一举夺取芳心——这就是苏绍的策略。
七夜的身子果然一下子僵硬起来。“你,你!你耍无赖!”
“好,我不耍,那换你来耍。”苏二少嘴上放软,手上却毫不放松。
七夜瞪眼,小小身子动也不敢动一下,就怕身后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会再次忍不住行那让人面红耳赤之事。
有了前几回的经验,现在她学乖了,以不变应万变才是致胜之道。
想来还真悔恨,多年来他对她造成的毒害之深,竟已深入骨髓。
初见苏绍时他十六,她不过十一。前三年她年幼无知,初识时瞧他生得眉清目秀、眉慈目善,她又一下子喜欢上他身上的味道,就当他是个美好善良的好老师、好兄长。
所以既是老师的吩咐和教导,她自然是恭听在耳;既是兄长的亲昵宠爱,她自然照单全收。养成如今黏他缠他的习惯,也不知男女之间应该授受不亲,和他之间如此亲密的举动全被他故意纵惯出来。
等后两年她渐渐长大懂事,心神清明,才看出这人奸猾狡诈、处心积虑,后来当她想反抗,想离他远点时,却已经是欲哭无泪、为时已晚。
到底该如何是好啊……难不成就这样被他拆骨生吞了?
苏绍见她表情丰富,又岂会猜不到她心中所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自从和她相识的那年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跟自己说:就是她,这辈子我心坎上的宝贝。
渐渐的让她养成习惯只接受他苏绍的亲近,让她长大后,即使已不再害怕任何事,眼里仍旧也只能看见他,只习惯他的味道。
苏少这等“狼子野心”可谓相当处心积虑。他喜欢她,自然想得到她。但他自认是君子,更喜欢两情相悦的说法,不然也不会等这么多年。
而这些年来,以七夜的家世和逐渐明皙娇俏的容貌,对她心生好感的男子不是没有,甚至还很多,却从未真正传到她耳中,她身边也没出现半只苍蝇,凭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