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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小策知道,现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是那个掌握主控权的人。

  直到一天晚上,她自睡梦中惊醒,看到床前站着一个人,在昏暗的烛光下,映出他带着冷意的俊颜。

  沈小策不由自主将被子挡在身前朝床前缩了缩。他深夜来此,意欲为何?

  她不说话,他更不说话。

  两人一个床上,一个床下,一个惶恐,一个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就这么对峙着,直到天边泛白。

  当郑文月离开的时候,沈小策整个人瘫倒在床上,身上被冷汗浸透。

  凌云风,你到底把我带到怎样的恩怨中?

  她已经明白这个冷硬的男人是江湖人,又联想到之前所遭遇的事,以及小左说的话,事情的大概她隐约有谱。她家那个妖孽而禽兽的男人,果然是个祸胎!

  如果还能再见到他,她一定会狠狠地踹上他几脚,如果还能见到他……心毫无预警地痛起来。她还能见到他吗?

  泪无声无息地滑落,落在锦被上,晕染开来。

  第9章(1)

  一轮圆月高悬天际,将银辉洒落大地,在清冷中给人淡淡的温柔。

  风中带着丹桂的香气,月到中秋,丹桂飘香,中秋虽过,丹桂依然香气袭人,而她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地。

  沈小策站在门外抬头望月,心中滋味复杂难喻。

  没有人,只有自己,那个男人常来,却很少说话,只是站在不远处一直看她。

  久而久之,她便也习惯了。他来,他看,她不闻不问,看自己的书,发自己的呆,连话也懒得说,因为她说了,他也不会回应。

  自说自话,是件很无聊的事。

  “想他吗?”

  身子一震,沈小策衣袖中的手狠狠攥成一团。

  郑文月清冷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他在找你。”

  “是吗?”用尽全身力气方才吐出这两个字,他仍旧保持着赏月的姿势,眼中却湿成一片。

  “你跟水月很像,”仿佛在回忆什么,他的声音很慢,“你们长得很像,气质也很像,但是水儿没有你坚强,她像水一样柔弱……”

  沈小策的感觉很奇怪,一个男人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在她身上找着他自己丢失的东西。

  而她一个人被掳劫而来的人,就这么心平气和地站在他面前,听着他讲述他们的故事。

  仿佛……仿佛他们是多年的朋友一般。

  她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吓到了。朋友?如果他的妻子是因为她的丈夫而亡,那么他们怎么可能是朋友?

  “为什么不杀了我呢?”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如果真那么恨凌云风,杀了她,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不是吗?

  郑文月沉默了一会,声音再响起时带了一丝压抑的痛苦,“我没有办法看着水儿在我面前死第二次,就算你不是她。”

  一句话,道出人世间最深情与最痛的心。

  沈小策不由得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恨我吗?”他问。

  她摇头,有些苦笑道:“恨不起来。”

  “想回到他身边去吗?”

  沈小策身子为之一颤。

  郑文月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就陪我演一场戏吧。”

  她转身,脸上难掩讶然之色,“演戏?”

  “对。”

  沈小策第一次看到他的笑,他的笑不同于凌云风那般魅惑引人痴迷的笑,而是轻轻淡淡的,仿佛被云雾缭绕的远山,缥缈而又虚无。

  然后,她看着他噙着那样的笑转身离开。

  演一场戏。

  只是,却不知道竟然是要演一场出嫁的戏!

  看着身上红颜的嫁衣,听着侍婢们唤着夫人,沈小策只觉得一切仿佛是场荒诞不经的梦。

  成亲这一天,她才知道自己所在地方叫百花谷,自己要嫁的人是胭脂海宗主。

  又一次蒙上红盖头,又一次被喜娘牵着走进喜糖,耳边仍然是喧闹的人声,司礼的声音像自天外响起。

  前来观礼的江湖朋友看着站着不动的新娘,不禁面面相觑。

  喜堂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作戏有必要这样真实吗?沈小策觉得自己上当了。这堂岂是能随随便便拜的?

  她已嫁为人妻,怎能再嫁第二次?

  “策儿,发什么呆?”

  清冷的声音钻进她耳中,她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下一刻,她便被人重新拉回到原位。

  “继续吧。”郑文月朝着司礼吩咐。

  “一拜天地。”

  沈小策心中叫苦不迭。这场戏是演给谁看的她心知,可是这堂都要拜了,那个人怎么还没出现?

  突然,一只手轻轻地按下她的头。

  “二拜高堂。”

  膝盖一软,她跪落尘埃。

  “夫妻对拜。”

  膝盖酸软的她还来不及反应,人已被扭转,头再一次被按下。

  “郑—文—月—”一声暴喝自外传入,宾客一片哗然。

  沈小策长吁了一口气。他终于来了。

  蓦然眼前一亮,她的红盖头已被揭去,抬头对上的是郑文月那张清俊而带着笑意的脸,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童一般。

  “强娶人妻这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沈小策扭头去看,却被所见吓了一跳。

  曾几何时那张妖孽一般魅惑世人的脸清瘦颓废至斯,那周身温润如月的气息变得如此阴寒慑人?

  她呆呆地看着那满是青色胡渣、身形消瘦的人,眼泪夺眶而出,嘴唇颤抖地轻唤出他的名字,“云风……”

  凌云风看着一身刺眼嫁衣的妻子满脸泪水地被人轻揽在怀,心中绞痛的同时,暴戾之气自体内奔腾而出,手中带血的剑再次划落。

  “云风,不要啊……”

  一身嫁衣的新娘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白衣染血,犹如地狱索命阎罗的男人,男子挥出剑硬生生移开三寸,在花岗岩铺就的地面上落下一道深及一尺的剑痕。

  “小策——”他用力搂住妻子,生怕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郑文月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冷然道:“凌谷主,当年你见死不救,又强闯喜堂,夺我妻子,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观礼宾客明智的把空间让给这两个积怨今日你很深的男人做战场。

  药谷与胭脂海,凌云风与郑文月,两个一样出色的男人,一样让江湖风云变色的一方之主,为了一个女人,不,两个女人,闹到今天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

  女人果然是祸水!

  “小策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掳劫而来强逼成亲,竟然还有脸来指责我?”

  凌云风忍不住吐了口带着血渍的唾沫,以示自己的鄙夷之情。

  郑文月从容不迫地道:“我与她亦礼仪齐备,她如今也是我的妻子。”

  “放屁!”凌云风忍无可忍,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云风,小心。”沈小策看向一脸哀伤幽怨,心痛得身形摇晃的新郎官,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戏演得太逼真了,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对不起郑公子,我是云风的妻子,一辈子都会是他的妻子。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介入不了,也化解不了,但是,我替云风向你说声对不起,尊夫人之事,我十分遗憾。”

  凌云风搂紧妻子,朝着那个装模作样的男人吼道:“少惺惺作态。”然后低头对怀中人柔声道:“娘子,不用对他说对不起,他夫人根本就不是我害死的。”

  沈小策愕然。

  凌云风继续说:“当日他带着妻子找到我时,为时已晚,根本回天乏术,我当然不会去做无用之功。”

  但你竟然连解释也懒得去做?她望着他,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回望着她。我为什么要去向不相干的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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