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最纯粹的感情,是她所拥有的喜欢。
一阵风稍微吹乱了她的发,他几乎是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挡住她鬓边飞乱的细发;而她也想将自己的头发勾到耳后而举起手,因此,在她颊边,他的手指和她的指尖相触了。
像是触电一般,她极不明显地颤了一下。他想起昨夜被她握住手的记忆,她的体温很高,是个温暖的人。
她昂首看着他,满脸通红。
他只是在想,为什么她会如此地不知所措。
“……你的头发上有颜料。”
他说,然后注意到她用力地眨了下眼睛,碰到他手的指尖悄悄收回,握成拳头;对于他如此轻微的碰触,她竟是这般不习惯和怯懦。
“没关系,常有的事。”她好紧张地说道。
明明在这之前都没有这种感觉。即使她之前说过那么多次喜欢,直到现在,林想歌才真正体会到,她真的非常喜欢自己。
她的爱情,是如此单纯而直接。他凝视着她,跟着察觉到自己现在的举措有多么不适当。
他有所顾忌地收回手。
“抱歉。”
林想歌道歉,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他望见她愣了一下,之后,露出类似他印象中仅见过一次的那种笑容。
带着一些落寞的、浅淡的微笑。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啊。”她说。
然后,隔天,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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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到家,他看见客厅长几上放着一篮包装精美的水果。
像是礼物的水果篮下面压着一封信。他拿起信封拆开,里面只简单放着一张信纸,信纸上诚挚简单地写着这段日子真的非常谢谢他的照顾,最后是郭凝纯这个名字的签名。
起初,他读完信,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等他上到三楼,想要询问郭凝纯的时候,才发现郭凝纯的房间木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人,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行李或画作。
连她画在外墙上的彩虹也消失了。
这时候,他才会意过来,那封信是她离开的道别。
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带走所有东西,却也不是没有留下什么。靠墙的地方,摆着相当于一个人身高的画板,有张开手那么宽,用白布盖着,是一幅相当大的画。
林想歌站在那幅画前方,停顿了一下,伸手拿下那块白布。
那是一间教室,橘红色的阳光洒在桌椅上,教室里只有两个小朋友的背影,一男一女,他们比邻坐在一起。
林想歌怔怔地注视着那幅画,许久都没有动作。
她走了,一如她原先所承诺的,不会赖皮,只是住一段时间,而现在“那段时间”结束了,所以她离开了,就这样消失不见。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只是借宿在他的住处;一开始,他甚至希望她不存在。
所以,她走了,对他应该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林想歌像过去的每一天,上班、下班,过着自己的日子——在她出现之前的,那样的生活。
楼上安静了,像以前一样;冰箱变空了,像以前一样;不再有人趴在窗口等他回家,不再有人爱讲话烦扰他,让他无法应付。
一切都像以前一样。
然后,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
林想歌坐在柜台,望着图书馆的外面,雨声滴滴答答的。
“喂,先生!”
一位妇人的呼喊令他回过神。替妇人解决了问题、妇人离开之后,他继续看着窗外,睇着外头那片不美丽的花圃,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儿童图书区他独自建置完毕了,却没有丝毫完成的感触,连成就感都没有,就只是结束了。下班,他买好晚餐回家,换下衣服,独自用餐,整栋房子仿佛在深海般寂静,只有雨滴在屋檐敲出不规则的声响。
之前他也是被这种静默所包围,放空自己,现在他却意识着周遭的宁静,不在其中。
虽然明明和以前一样,却又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但,到底是什么?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为什么他会感觉这么困扰?
光只是坐着已经无法令他拥有平静的心情,于是他站起身,进入厨房,想找些事,拿出咖啡冲泡。热气袅袅上升,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拿着咖啡,走到客厅,随即下意识地昂首往楼上看了一眼。
就只是如此细微的举动而已。
那一瞬间,他却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他在看什么?
他想要看什么?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在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做了什么事之后,林想歌放下杯子,低垂着脸,用单手掩住自己额面。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居然入侵到这样的程度?
他站在客厅里,久久不动。
都是……她害的。
全都是因为郭凝纯的缘故。
垂眸注视着已经冷却的那杯咖啡,他的情绪沉淀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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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放假日,他没有上班,开了两个小时车到达某处市区中心。在车站附近有一家大型医院,医院的后面则是一处高级私人寓所。
他将车子停在那栋建筑前面,按下门铃。未久,厚重的巨大铁门自动开启,他走进去,立刻有两只大型犬朝他跑近。
毛茸茸的大狗在他裤管边磨蹭着,一声口哨将它们召了回去,只见在主屋前方的庭园中,一名男子手上抱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一脸微妙的笑意。
“哎呀,它们好像喜欢你,这些家伙真是太不会看人了。”大狗在男子身旁绕着圈圈,他身后还有三只花色品种皆不同的狗。在他肩上熟睡的小女孩动了动,男子疼爱地拍拍她的背,随即对林想歌道:“怎么,还真是稀客,连新住处都不让我知道,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面对这个从高中时代就认识的友人,林想歌直接问道:
“郭凝纯在哪里?”
在他喝醉那天,郭凝纯准确地道出关于他的那件事之后,他的疑问也同时解开了。重点不是她怎么知道的,而是她从谁那里知道的。
他从未将那件事向任何人提及,连家人也没有说过。唯一知晓的,就只有在他和前女友交往期间,曾多次告诉他前女友别有心思的这个朋友。前女友离开他之后,男子才向他透露,那些批评完全是有来由的;和二哥同样就读同所大学医学院的男子,曾目睹前女友不止一次去找过他的二哥。
男子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拍腿大笑,道:
“不会吧……她真的跑去找你了?哈哈!她真的太妙了!”男子一脸的赞赏。“虽然让你有所期待,不过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跟她一直有联络。”林想歌用的是肯定句。所以她才会知道那件事。
“没错啊,我是跟她有联络。”男子大方承认,随即坐下,一手摸了摸身旁的狗。“从高中时领养它开始,她只要有空就会来看看小卷,平均大概半年一次吧,我家所有的狗都认识她了。但是很抱歉,我还是不晓得她在哪里,她常到处跑来跑去,而且她没手机的,通常都是她来找我,我没什么必要不会找她。你也知道,我早就有老婆孩子了嘛。”最后他是开玩笑说的。
男子虽然态度轻浮,但并末说谎。认识他许久的林想歌至少还能看出这点。
他感觉自己似乎再无法保持平常的冷静。他并不是要来这里质问什么,只是想知道事实。在沉默片刻之后,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