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就因为他那个前女友,Lisa。”
“Lisa?”恩惠蹙眉,咀嚼着这陌生的名字。
“我就知道你这个孤陋寡闻的女人一定没听说过她。”罗明杰翻白眼。
“几年前,她曾经在台湾掀起一阵旋风,在莎夏之前,她可是最有希望成为第一名模的超级明星。”
“那么厉害?”恩惠惘然。
“一级棒。”罗明杰竖起大拇指。“说实在,她的条件真的好,十年都难得一见,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肌肤完美得找不到一丝瑕疵。”
恩惠听着,芳心逐渐沉落。能跟莎夏平起平坐,想必是个绝色美女,罗明杰不必如此强调,她也猜得到。
她苦笑,带着淡淡自嘲。“后来呢?她是怎么跟睿希在一起的?”
“其实当初就是Ricky在街头挖掘她,一手把她捧红的。”罗明杰回溯记忆。
“那时候Ricky还不是公司总经理,只是个新进经纪人,Lisa等于是他第一个亲自栽培的艺人,他也很用心,努力捧红她,你应该也知道,Ricky想做什么,从没有做不到的,他又很有看人的眼光,能一眼就看出对方的特质。”
“嗯,我相信。”恩惠点头,捧着咖啡啜饮,胸臆漫开几分萧索。她相信当睿希决定捧红一个人,那人必能享受镁光灯的宠爱,她自己不就是个实例?“所以他就是因为亲自调教Lisa,在那过程中渐渐爱上她吗?”
罗明杰闻言,眼神乍亮。“听你这么一说,倒有点养成游戏的感觉耶。”他深思,“Ricky从一开始就看着Lisa成长,看她一点一点地蜕变,展现出迷人的魅力,他照着心目中的理想形象打造Lisa,她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他给的——现在想想,怪不得Ricky会爱上Lisa,她应该就是Ricky,心目中完美女性典型吧!”
完美女性典型。
恩惠听着,心情更暗淡,嫉妒的虫狠狠地咬噬胸口。
“其实Lisa有点像你。”罗明杰突如其来一句。
“像我?怎么可能?”恩惠嘲讽地嗤笑。“我的条件哪比得上她?你不也说我能考进星光是天上掉下来的幸运?”
“我不是指外在的条件,是说你们的个性。”罗明杰微笑。“你们都很善良、很温柔,也都是在普通家庭长大的,Lisa本来还想当幼稚园老师。”
幼稚园老师?恩惠意外地眨眼。“那后来呢?她怎么会跟睿希分手的?又怎么会在演艺圈消失?”
“这就是Ricky心中最大的痛了。”罗明杰重重叹气。“你应该也知道,Ricky从小就没有什么家庭温暖,跟父母像陌生人一样,他很不容易对人付出感情,可是对Lisa,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地去爱,把她宠得像女神,没想到Lisa居然背叛他,跟了别的男人。”
恩惠愕然。“你是说她移情别恋?”
罗明杰深沉的点头。“对方是个外国人,在欧洲算是名流,连皇室贵族都认识,Lisa陪他参加几次宴会,大概是迷上那种奢华情调了,竟然被他哄上床,自愿当他情妇。”
恩惠惊骇,不敢相信,深深爱恋的女人自甘堕落成为别的男人的玩物,这对睿希而言,会是多大的伤害!
怪不得她去陪那些大老板吃饭,他的反应会那么激动。
她黯然咬唇,为心爱的男人感到忧伤。她能理解遭到情人背叛的苦与痛,那是宛如炼狱的折磨,当时若不是睿希给她勇气走出来,说不定到今天她还深陷痛苦。
“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什么Ricky不希望你继续待在演艺圈了吧?他是怕你有一天会变得跟Lisa一样爱慕虚荣,事实上我们在这行都看多了,太多本来洁身自爱的人为了名利而堕落,Ricky时常跟我说,他根本不相信所谓的美,他认为美就像一朵妖花。”
“那是什么意思?”
“在开到极致灿烂以后,一定会凋零为丑陋。”罗明杰语气深沉。
恩惠震撼,身子微微颤栗,她没想到心爱的男人对人性抱持如此阴暗负面的想法。
“我干脆再跟你说吧!”罗明杰似是看透她思绪,索性一次说明白。“一开始我问Ricky为什么对你特别好?他说他只是在做一场实验。”
实验?
恩惠茫然,片刻,忽然领悟。“他想试试看我会不会跟Lisa一样,走上堕落的道路,证实他的理论?”
“嗯,可以这么说吧。”罗明杰点头,犀利的注视她。“你生气吗?”
她沉默数秒,然后摇头。“不是生气。”
是心痛。
是一颗心揪紧,胸口透不过气的疼痛。
她为睿希神伤,为他悲哀,他从来没拥有过真正的亲情,爱情又遭到背叛,他在美的环境中长大,却对美最怀疑不屑。
他不相信人性,不相信感情,因为相信只会令他受伤。
可是他……其实是想相信的吧?其实还抱着一线希望吧?否则也没必要对她做什么实验。
但他现在,却要求她退出这场实验。
为什么?因为他也不相信她吗?
对,他不相信她。
他曾经相信过,但换来的只是心上一道深刻的、至今仍无法完全痊愈的伤口,所以要他如何再相信一次?
教他怎么能相信,让她继续在这条演艺之路走下去,有一天她不会误认路上廉价的霓虹是珍贵的星星,飞蛾扑火地堕落?
就像Lisa一样,有一天,她会后悔自己失去纯真的本性,但已经回不了头。
到那天,她也只能在悲伤中持续放纵……
第9章(2)
方睿希苦涩地抿唇,啜着烈酒,想起Lisa写给他的几封E-mail。
在她断然舍弃台湾的一切,自愿跟那男人远赴欧洲后,他便不再与她联络。他不是那种会求女人回头的男人,更不可能在原地痴痴地等待。
分手,就是诀别。
可是一年后,她主动打电话给他,哭诉至自己在那男人身边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她说那男人骗了她,哄她会尽快跟他老婆离婚,实际上却是养了一个又一个情妇,周旋于群花之间。
他漠然听着,只问她一句话,她还愿意回台湾重新开始吗?
“莎夏已经取代了你的地位,你有的她都有,可她拥有的异国风情,却是你没有的,你竞争不过她,很可能永远只能屈居第二。”
她不愿意、不甘心,她舍下事业、背叛爱情,不是为了像条哈巴狗似的回来摇尾乞怜,她要的,是跻身欧洲上流社会,与名门望族打交道。
所以她宁愿继续留在欧洲,留在那男人身边,守着一份卑微的野心。
后来她再打电话来,他便不接了,她写信,他也不回,冷眼看着她在信里字字血泪,泣诉自己的无奈与悔恨,悲痛与哀伤。
是她自找的,他帮不了她。
他承认,自己是个狠心的男人,如果是个痴情种,恐怕早就飞去欧洲,亲自拯救楚楚可怜的公主回来,但他从来不是为公主屠龙的骑士,而是最冷血的魔王。
他给过她机会,是她不懂得把握,没有从头来过的毅力与决心。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无情。
一念及此,方睿希一咬牙,仰头将杯中物干尽。
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灼烫他胸口。
他不想恩惠步上前女友的后尘,所以才劝她退出演艺圈,他不愿意看她外表愈来愈美,内心却逐渐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