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去会打扰你,放心,我没事。”
当然,寂寞难免,但换个层面来说,凯圣其实很羡慕孔郡书,因为他对未来是那样的坚定。
就拿这次油画比赛的事情来说好了,他说高三要读书,为了不要抱憾,所以他这次会全力以赴。
而且,她也看到他如何在时间当中取得平衡。
目前为止,人生每个阶段的事情似乎都照着他的计划推进,相形之下,她就显得茫然多了。
选择自然组是因为爸妈希望家里出一个医生,但她这个背负着望女成凤包袱的人,却在照顾辉煌住院时受到了大冲击,她怕消毒水的味道,也怕红色的液体,更怕揭开纱布时露出的焦红伤口。
***
凯圣第一次到“日升酒吧”,是六月的第一个星期日下午。
因为孔郡书的生日快到了,她想学做蛋糕,而江日升开出来的条件是“星期天下午来我店里洗周末留下的杯子,我就教你。”
凯圣只有在电视上看过这类场所,都是霓虹闪烁,影舞摇晃,烟、酒、沙发氛围……但此刻大灯全开,感觉上有说不出的……嗯-奇怪。
东西明明都一样,但是就觉得不太对劲。
吧台底下,堆了一箱又一箱的杯子。
“就是那些啦。”江日升把菜瓜布跟洗洁精的位置告诉她,“洗好,用干抹布擦一遍,记得戴手套,留下指纹的话客人看到会觉得嗯心,再把上面有沾到的棉絮吹掉,然后放在杯架上。”
吧台与厨房中有个小口,贝蒂与另外一个男服务生在里面刷洗厨房。
“凯圣,带你男朋友来玩嘛。”因为空旷,贝蒂的声音居然有回音,“叫老板给你打八折。”
“他最近比较忙。”
〔怎么会,我听老板说你们是同班同学,你都来这里洗杯子了,他会没时间?
何况,学生又有什么事情好忙了?”
凯圣笑笑,“学生有学生的事啊。”
大人总觉得学生只要读书就好,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大人有自己的兴趣,学生也有;大人有人际关系的烦恼,学生也有;大人会因为爱情又哭又笑,学生也会,不能因为他们年纪小就说那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要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最近几个月都在忙这个。”
贝蒂喔的一声,“那你们不就没时间约会了?”
“对啊。”
“还对,小心感情变淡。”贝蒂恐吓她,“忘了我在动物园跟你说过的,生疏是找新美眉最好的藉口。”
“他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虽然他们讲话的时间不多,但凯圣知道,他还是非常的关心她自从上次的言语风暴过后,他很注意她身边的变化,会主动问起她,日升人怎么样,搬入辉煌房间的新房客好不好相处?
因为她的关系,他在做调整,一直以来都在调整。
所以,她也要跟上他才行。
他们的确是小孩子,但那又怎么样呢?也不代表他们的感情就不真,大人会遇到的爱情难题,他们也会遇到,外来的引诱,自我的疑虑,以及面对感情与未来之间要如何抉择。
孤单?有的。
寂寞?也有。
可是渐渐的,她好像找出了对抗这些东西的方法。
虽然现在相爱,但她并不知道他们将来会不会在一起,但是她会努力让答案变成肯定。
为他而努力。
第十章
凤凰花开,骊歌高唱。
六月十二是圣玛莉举行毕业典礼的日子,校园里充满了一种离情依依的气氛,令人感伤。
其中感想最大的,莫过于二年级生了。
因为按照惯例,准备毕业典礼的事情全部都会落在二年级的肩膀上,做得好与不好,学弟妹们都会记得,因此小有压力。
“好快喔,二年级就这样过了。”张佳真颇有感慨的说:“我现在还记得开学那天,在门口捡到你的样子,一脸茫然。”
“我现在不会有那种感觉了。”
张佳真笑,“因为那位先生吗?”
“不全然是。”
最近两个星期天去日升酒吧,虽然是要学习怎么做出好吃的蛋糕,但结果居然不小心对调酒产生了兴趣。
刚开始时,是因为一杯血腥玛莉日升每天都要喝的调酒。
她只是看而已,就已经被吸引了。
日升当时心情很好,见她好像颇有兴趣,也大方教她。
“试试就好。”他说:“不成功也不要沮丧,那是正常的。”
然事实证明,他给她的、心理建设是白做了,因为她不但一次就成功,而且有调酒师的水准。
日升不信邪,又示范了一杯雪国,她也是一次成功。
一个下午,他们试了三十几种调酒,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更奇怪的是,三个多小时过去之后,她居然还记得血腥玛莉的作法。
调酒比她想像得有趣多了。
看到那一排的瓶瓶罐罐,这个加一点,那个加一点,中问可能只是十西西的差别,但成果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常跟孔郡书去看画,他问她喜欢看些什么,她也答不上来,直到那天第一次亲手调出血腥玛莉,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喜欢的并不是构图,而是其中鲜艳欲滴的色彩。
日升跟贝蒂尝过之后都说她有天分,那个姓包的酒保还问她将来要不要考虑做这行。
凯圣当然只当他们是开玩笑,因为她还是个学生。
胸无壮志时当学生很好,但是当想做的事情不是孩子可以涉足时,学生这两个字会突然变成帽子,把人的头压小,压扁。
凯圣是真、心觉得可惜,这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有做某件事情的大赋,可是,为什么会是调酒?
她其实……还满喜欢那里的……
耳边传来一阵带着笑意的声音,“又恍神了?”
凯圣回过神,迎上孔郡书的眼神,张佳真呢?
仿佛知道她的疑惑似的,孔郡书代为回答了,“刚才有学妹过来叫她,说领奖名单有问题,你都没听见?”
她得一阵惊愧,张佳真走了?她都没发现。
他笑得愉快,〔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应该是想……
凯圣连忙往旁边移动,“这里人很多。”
“没关系。”
她的脸一下红了起来,“不要啦。”
虽然现在只剩下学生会的成员以及社团代表,但算来算去,礼堂里也有二十来个人。
“很奇……”还没讲完,他已经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她呆住了。
“石化啦?”
凯圣低着头,俏脸飞红,“有没有人看到?”
“保证没有。”
抬起头,左瞄瞄,右看看,确定没问题她才将脸抬起来,面对他的不以为意,忍不住抱怨,“你真的什么都不怕。”
“我的爱光明正大,有什么好怕?”孔郡书笑着凝视她白兔般的神情,“大家都在说时间太赶,没人会东张西望的。”
“时间赶你还过来?”学生会到礼堂有十几分钟的路。
“我过来看看压花社要负责的谢师卡弄好了没啊?”
“快好了。”
“不急。”他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只是找藉口过来看看你而已。”
凯圣睁大眼睛,“你假公济私?”
“假公济私多难听。”他神采飞扬的一笑,“这叫传情达意。”
***
“六月二十。”
凯圣伸出手,预备在桌历上打记号时,突然停住了,咦?六月二十?
电话那头,孔郡书很快的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笔、笔掉了。”
孔郡书跟她说交画日期是六月二十,比赛大会临时变更规定要参赛学生本人带画作到场,由于去年被检举有枪手,因此今年规定要本人交画,并且必须当场完成一张五号内框的缩图,报名程序才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