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吻,没有啊,喔,那个……央柰又躺回草地上,“我刚才在揉眼睛,把睫毛揉进去了啦,他帮我找睫毛掉在哪里。”
“喔,这样啊。”
“你也用不着那么失望吧。”该失望的人是我啊。央柰想。
最靠近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不到三公分呢,可是他把她的睫毛吹出来后,就把她放开了。
“我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大消息呢。”身为里长的女儿,音音血液里的报马仔因子正在燃烧,“在对岸看,真的好像在接吻喔,你们真的没有?你这么喜欢他,没有趁机把握机会?”
“我想啊,可是力不从心,而且袁希珩一直把我们两个分得很清楚,我又不是央樨。”
“我在讲你跟他,干嘛扯到央樨?”
“他喜欢央樨啊。”
“他跟你讲的?”
央柰咦的一声,这个问题还真的问倒她了。虽然说袁希珩看起来“应该”是喜欢央樨,不过,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她将相识以来的记忆很快的在脑海中转了一遍,嗯,没有。
他没这么说过。
音音很用力的捶了她一下,“笨央柰,袁希珩喜欢央樨是你自己想的对不对?”
“你……你……你怎么知道?”
“拜托喔,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你那什么表情我会不知道。”音音对于自己的读心术显然颇为得意,“你跟央樨是不同的类型,虽然说央樨的确很出色,但那不代表你就比较黯淡,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嘛。”
“话是没错啦……”
“而且据我看来,袁希珩好像比较喜欢你耶。”
咦?大消息。
央柰转过身,一把抓住音音的手臂,“真、真的吗?”
“嗯,因为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笑。”
“他就那么一号表情啊。”
“才不是呢,袁希珩,远远看是可以啦,可是一接近,感觉就不太好,他妈妈不是为了再婚硬把他塞回来给他爸爸吗?我觉得不管他再怎么优秀、再怎么成熟,心中总还是有无法弥补的创伤。哎,其实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太笑的你知不知道?”
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太笑?
央柰皱起眉,再度将两人相识以来的记忆再脑海中跑了一遍,除了某年夏天他因为香绮告白的事情,对他大吼的时候之外,她好像还没看过他严肃的样子。
然后,音音好像推销什么似的,不断的在她耳边说着许多关于“我觉得袁希珩喜欢的人是你”的证据。
举凡,有人到美丽街口站央樨的岗,他却没有表示;他们家总是很严肃,他可能会喜欢活泼一点的女生;他每次敲星星花芳的门,脱口而出的名一定是央柰;他喜欢到河堤,跟在他后面的永远是央柰……音音口若悬河的结果是,让央柰觉得袁希珩的梦中情人,好像真的是自己才对。
然而,她的美梦只持续了不到三十分钟。
因为就在她回家的时候,在附近的公园里看到了原本应该要跟母亲去吃饭的袁希珩……和央樨在一起。
他站在秋千架旁,央樨在秋千上轻轻的摇晃着,然后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央樨笑了起来,黄昏的夏日夕阳将他们裹在一层金色的光芒中,看起来像杂志上的照片。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央柰都还记得那个画面。
袁希珩的表情很温柔,央樨看起来很美、很美……
***
青天律师事务所
袁希珩在文件的最后一行签上自己的名字,加盖了印章后,拿给等在旁边的李又柔,吩咐道:“帮我拿给宋律师,然后请央柰进来一下。”
李又柔接过文件,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袁希珩抬起头,“还有什么问题吗?”
“袁律师……”
“有话直说。”
李又柔深吸一口气,“星期天的律师餐会,袁律师找到女伴了吗?”舞会是拉近距离的最佳场所之一,可以的话,她想当他的舞伴,多说一些话,也许他们的交集会从此开始。
袁希珩淡淡的笑了,“我有想邀请的人。”
没说破,但他相信,言下之意不难懂。
果不其然,李又柔出现了些微僵硬的模样,“我知道了。”
她捧着文件离开后,袁希珩摘下了眼镜,按下遥控,落地窗帘缓缓的往旁边拉开,阳光照了进来,原本被深蓝色布幕遮住的地方,露出了大片的台北市景,很夏日,很明亮。
“叩、叩。”敲门的声音响起。
“进来。”
“你找我?”是央柰的声音。
袁希珩转过身子,看到央柰半眯着眼,眼睛有点睡眠不足的浮肿,黑眼圈也比前几天明显。她从前几天开始,就是这个样子,问她为什么,她只是笑笑说最近迷上日剧,熬夜看影碟。
“‘百年物语’的松岛菜菜子超美;看了‘恋人啊’就会想去冲绳;‘极道鲜师’跟‘好孩子的伙伴’的导演是不是同一个啊?感觉好像喔,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午餐女王’,里头的蛋包饭看起来好好吃。”如此,叽哩呱啦、叽哩呱啦。
因为她说得很神采飞扬,所以他就信以为真,但昨天,他因为有事与央樨通上电话,顺便问了这件事情,结果央樨告诉他,姊妹俩的房间是有很多日剧影碟没错,但那是她的,央柰不太碰那些东西。
“她最近几天老是发呆倒是真的。”央樨说。
“你说央柰不看日剧?”
“她才不屑用电视这么无聊的方法打发时间。”
很显然的,央柰在烦恼什么,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什么—从十三岁认识她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子。
央柰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她不想说,他也不能硬要她吐出一些什么来,毕竟,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只是,“别人”啊,这两个字怎么想都有点刺刺的……
袁希珩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拉回。
“央柰,你这个星期天有没有事?”
她抬起头,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这个星期天?”
“嗯,有个律师餐会,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请我?”
由于央柰问得很直接,于是袁希珩也回答得很干脆,“我想带你去。”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很简单明了。
因为“想”。
央柰小嘴微张,似乎有点犹豫,沉默半饷之后,终于再度开口,“我明天再回答你。”
听到她这么说,他露出些微诧异的眼神,“央柰……”
也许这样想有点自大,但袁希珩一直以为央柰会答应的,毕竟他们认识了很久;毕竟他们相处过很多时光;毕竟……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快乐的,不是吗?
还是说,她在屏东读大学的四年,的确有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改变?
也许,真的像央樨说的----央柰真的长大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认知、自己的小小世界,她不想说,别人也无从得知。
他还以为在央柰准备重考高中的那个夏天,他们已经在玻璃屋内说好了----虽然她后来老说不记得,但他都以为那只是暂时的,没想到她是真的忘了……
***
阳明山上的私人别墅里,一场别开生面的聚会正展开。
主人阔气十足的请了乐队在现场演奏爵士乐,后院的树上挂上了金黄色的小灯泡,自助式点心台上放满了各式精致中、西式点心,每隔几步便有一位穿着白色衣服的侍者微笑问:“先生、小姐,要来一点调酒吗?”
每一个人的招呼语都是“某某律师,好久不见”,最多在加一个“嫂夫人越来越漂亮了”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