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连城只是抿嘴笑着不语,李准一听到这问题,脸色又拉下来,都囔一句,“谁能和奸商斗心眼?”
闻言,朱雍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正笑着,听到外面像是有女子说话声,便好奇地问:“这寺院里怎么还会有女人?”
李准又红着脸挠挠头,“是我妹妹紫晨和……她听说这边有一些别具一格的珍品,非要跟着来看。”
“你妹妹和谁?怎么说话说一半?”朱雍推开他走到门口张望了下,又笑道:“你妹妹旁边那个美人是谁?朕怎么好像从未见过?”
“是……若水,宁若水。”李准忽然变得忸怩起来。
见他态度,朱雍这下也明白了,“就是你父母给你订下的未婚妻子?我还以为你们成亲之前彼此不会见面呢。”
“其实我们以前就认得,她母亲与我母亲是远亲,两家时常有往来。”
古连城耳边听着两人说话,独自靠着未阖上的门板,遥遥看向门外不远处的那一对妙龄女孩。
她们都是双十左右的年纪,李准的妹妹他是认得的,向来喜欢穿紫衣,说话细声细气,经常跟着她哥哥东跑西颠,每次李准到钱庄找他下棋,李紫晨都要跟来,然后不声不响地在旁边一坐就是大半天。偶尔他看她一眼,都会把她看得满脸通红。似乎这容易红脸的毛病是李家的遗传?
而旁边那个和他一样也穿着淡青色衣裳的少女他却未曾见过。
虽然未曾见过,却并非没有听说过。
宁若水,汀兰银楼的大小姐,其父是银楼的主人,每逢年过节都会到天下钱庄来拜望他,只是大概因为她身为女儿家,不便出门,所以从未跟随她父亲一起露面过,若是走在大街上遇到了,还真不认得。
真看不出宁启隆那个满面谄媚的老头子,竟有一个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儿。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还是看得清宁若水和李紫晨最大的不同处。
李紫晨的肤色偏黄,穿着紫衣更显得肤色暗淡,而宁若水却白得就像是刚刚出水的豆腐,衬着唇间的朱红嫣然俏丽,连鬓发都乌黑得似是浓墨染过的乌云。
她一直侧耳倾听李紫晨的低声笑语,唇角抿得很紧,似是有一抹笑挂在那里,又像是连笑都懒得笑。
若非戒备之心极重,她这样如花的年纪不该有这样的表情。
李紫晨挽着她的手臂,很是亲匿的样子,可她却一直在努力寻找一个可以不着痕迹将手臂抽出来的机会,似是不愿与人过于亲近。
既然李准说两家时常往来,那李紫晨与宁若水应该是关系密切的手帕交才对,否则以李紫晨的大小姐脾气,也不会和宁若水如此亲近。
看来宁若水的骨子里必然是常人不能触碰的清冷和骄傲。
有趣!但这样的一个女人,配李准那个脾气火爆又易脸红的少年郎,适合吗?
“呀,是连城哥哥!”李紫晨一抬头看到古连城,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拉着宁若水就要走过来。
但宁若水像是不愿意,摇了摇头,趁势抽出手,说了句什么就要后退。
古连城扬声笑道:“紫晨,你总是做你哥哥的随身小影子,都不怕把他烦死?现在你哥哥还没成亲,你连未来嫂子都要一起烦,难怪人家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谁说的?是宁姐姐今天走得累了。”李紫晨忙着辩白,一手将刚要走开的宁若水抓住,死拖活拉地将她一起拉到古连城的面前。
宁若水无可奈何地低垂下眉眼,微微唤了一声,“古大少。”
“你认得我?”他向来不喜欢说废话,但今日这算是破例了。
她的眼眸似是吝啬于给他看见,始终低垂着,“大少的盛名远播,我早已听紫晨说过许多次了。”
一旁的李紫晨立刻红着脸,不依地喊道:“哪有许多次?只是说了一两次而已!”
古连城点了点头,“紫晨大概也不会说我什么好话,宁小姐就忘了吧。”
她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我向来……不大记得别人的事情。”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说她原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还是纯粹的客气?
李紫晨在旁边没话找话地说:“宁姐姐也很喜欢古玩,所以今天一早我和她去了校场。她说今年的古董比不得去年好,我说好的东西都留在静修禅院里了,宁姐姐好奇,于是我们就过来看了。怎么样,连城哥哥你不会宝贝到舍不得给我们看那些珍品吧?”
李准跑到古连城的旁边,急急地说:“紫晨,你又来胡闹!鉴宝大会中的珍品都需重兵看守,日后择优送进皇宫,岂是你们两个小丫头可以乱看的?”
在里头闻言已久的朱雍笑着走出来,“无妨,朕不在乎将宝贝分享出来,与民同乐。”
一见当今天子朱雍竟然在这里,李紫晨慌得急忙跪倒,宁若水也缓缓的跪下身去。
朱雍连忙伸手,“免礼了吧,朕早就说过,在宫外若是见到朕,不必多礼。你看连城跟在朕身边出出进进这么多年,朕几曾让他拜过?你叫若水是吧?既然你是玉琦未过门的妻子,也就不必和朕多礼,大家也算是一家人。”
宁若水这才又重新站起,依然是眼观鼻,鼻观心,几乎用额头对着大家。
“民女身份低贱,比不得古大少,更没有能与陛下出入相随的份量。”她又退后一步,“民女这就告退。”
“慢着。”朱雍抬手制止,“听紫晨说,宁姑娘对古玩鉴赏也有研究?既然特意来到这里,不看一看连城收藏的那些珍品就回去,岂不是太可惜了?连城,如今那些珍品在你们钱庄名下,朕这个客人是不会僭越替你做主的,肯不肯让华光一现,就看你的意思了。”
第1章(2)
古连城的目光一直盯在宁若水的发髻上,听到朱雍激将,他只是无声地一笑,“若是说不出那些东西的来历名堂,被我取笑而哭红鼻子,只希望李校尉不要为了维护佳人就和我拼命。”
宁若水闻言这才缓缓抬起脸来,那雪白的皮肤果然是吹弹可破的柔嫩,只是一双乌黑明亮的星眸熠熠生辉,泛着清冷的光泽,与古连城对视的时候,全无畏惧自轻的味道,反而坦然中透着一股坚强的勇敢,让古连城的心头一惊,不由得直起了背来。
一间小小的屋子,题名为怀璧斋,自然是有其深意所在。李紫晨不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好奇地问:“怀璧斋?是因为这里藏着宝贝吗?”
宁若水也微微蹙起眉心,看了眼古连城,见他竟然也在盯着自己,像是在等她说话,她只好不得已的开口,眼神却是看向朱雍,“这名字无论是谁取的,都不大吉利……”
朱雍一推古连城的肩膀,“不就是他这个鬼心眼儿想的名字?说是为了防贼。呵呵,其实哪个雅贼能看懂你这几个字的意思?”
古连城像是笑笑,没有应声,先一步进了屋子。
屋子的确不大,他们五个人站进来之后就觉得屋内立刻显得拥挤。好在屋内没有过多的摆设,只有四张长长的条案分别摆在四面墙边,一些珍玩摆饰就放在上面,还有一些书画挂在墙上。
古连城冷眼旁观,留意宁若水的动静,只见她一进门就立刻被墙上的一幅字吸引了,径直朝着那幅字走去,眼中还流露出夺目的光芒。
“宁姐姐,这字是谁写的?”李紫晨看不懂字画,便来磨问,还试着念字的落款,“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