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叶百风竟是个不肖的奸商!
从那名“黑衣匪徒”的留言警告听起来,那位姑娘不像是个贪婪之人,倒像是以她独特的方法来行侠仗义。
从叶家取得的五百两银子,她真的会拿去行善吗?她会用来做什么?
皇甫廷彦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那张惊鸿一瞥的娇美容颜,心中对于那位谜样的姑娘升起了极高的兴趣。
他真希望能再见她一面,好好弄清楚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但是现在毫无线索的,他该上哪儿去找人呢?
隔日上午,晴空朗朗。
徐徐的清风中,一抹娇小的身影一边踏着轻快的步伐,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朝山脚下的一座村落走去。
倘若光是从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年轻的姑娘,可仔细一瞧,竟然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尼姑。
这名尼姑容貌平凡,五官轮廓极为普通,但那双眼眸中却闪动着慧黠的光芒。
冷香儿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衣着打扮,差点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嘿嘿,今日这样的装扮,真是连我自个儿都满意极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唇间噙着一抹得意的微笑。
过去十多年来,她跟师父一直隐居在苏州东南的一座无名山中,而这一回,她是奉了师父之命才下山的。
其实认真说起来,她一共有两位师父,一位就是十四年前,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下她的上官师父,另一位则是上官师父透过关系从贵州聘雇来教导她易容术的苏师父,不过在她学成之后,苏师父就离开江南返回了贵州,至今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这一回她会下山,就是要代因腿疾不便长途跋涉的上官师父前往京城一趟,向师父的大师兄吕春旭祝贺五十岁生辰。
当年,她的师祖高敬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湖六杰”之首,而师祖生前一共收了两男一女三个徒弟,身为小师妹的师父和两位师兄感情融洽,尤其和大师兄吕春旭更是宛如一对亲兄妹。
由于距离吕师伯的生辰还有将近一个月之久,因此冷香儿也不急着赶路,打算沿路走走看看、赏赏风景、管管闲事。
想不到,她才下山不久,就在苏州城里发现有个压榨伙计的恶德富商庄大德,即使手底下的伙计累了、病了也不给休息,非要他们继续没日没夜地工作。
听说过去好几个伙计因此延误了就医,甚至丢了性命,但那可恶的家伙却无动于衷、依然故我,实在太过分了!
看不下去的她,易容成“黑衣恶匪”向庄大德抢来五百两银子,并且留言警告他不许再压榨伙计,否则将要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事后,她乔装成一名善心富人,将那些银两交给城里一名信得过的老大夫,请大夫对穷困的百姓免费义诊,而那些银两就当作是补贴看诊与用药的费用。
离开苏州之后,她来到了扬州,想不到又让她撞见叶百风和他的合伙人鬼鬼祟祟地将劣等杂质混入上等米粮之中,而且从他们的对话听起来,这样的恶德勾当已经暗中进行了许久。
“哼,这种行径恶劣之徒遇上了我,简直就是老天有眼,要我来好好地惩罚他们!”冷香儿哼道。
由于叶百风可恶的行径简直与庄大德不相上下,当下让她决定用对付庄大德那一套来对付叶百风——同样扮成“黑衣恶匪”抢他个五百两银子,并警告这可恶的家伙不许再犯!
至于到手的银子,她早已想好了该怎么处理——其中一部分就像先前一样,找个信得过的大夫,当作进行义诊的费用,另外一部分则要送去给位在前头山脚下一个名为“陶喜村”的贫困村落。
听说几年前,性情耿直的“陶喜村”村长曾出言得罪了地方官,从此地方官便不怎么乐意照应他们,倘若有什么造桥铺路的经费,肯定先拿去用在别的地方。
昨日一早她已去“陶喜村”瞧过了,那儿果真相当贫困,不仅许多房子坍坏了却无力修复,村里的孩子们甚至连件象样的衣裳也没有,处境堪怜。
“有了这些银子,他们就可以改善生活了!”
冷香儿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想将银子送过去,然而当她接近“陶喜村”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放眼望去,就见村子口伫立着三个身影,其中那个年迈的老人家是“陶喜村”的村长。村长旁边那挺拔的身影瞧起来相当眼熟,不就是昨日与她交手的那个紫衣男子吗?至于一旁的年轻男子,肯定就是昨日扔剑给他的那个随从了。
“那男人怎么会来这里?他想做什么?”冷香儿狐疑地低语。
望着那抹挺拔的身影,冷香儿不由得想到昨日与他交手的情景。
他的武功高强,轻功也不弱,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对手,而且她看得出来,他是很认真地想要逮住她这个“恶贼”,是个行侠仗义的男子汉。
光凭这一点,她心中就对他有着不错的好印象,除此之外,昨日他惊见有姑娘在幽潭中沐浴,还会立刻转过身去,显然是个正直磊落的正人君子吧!
一想到昨日她急中生智的脱身办法,冷香儿的眼底就不禁浮现一丝笑意。
在得知被骗了之后,他应该气得咬牙切齿、七窍生烟吧?
对于自己的易容术,她可是相当有信心,就连教导她的苏师父也称赞她极有天分,而这么多年来,也唯有她师妹上官如雨的夫婿华辰安曾经识破她的易容术。
想到这一点,冷香儿就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相信自己的尼姑装扮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她堆出满脸慈善和蔼的表情,慢慢走了过去。
“阿弥陀佛,这位可是‘陶喜村’的村长?”她压低嗓音,以庄严的声调开口询问。
“老夫正是。”
“贫尼来自山上的‘妙慈庵’,昨儿个有位行善不欲人知的善心人,听闻了村里的困境,托贫尼将这些银子转交给村长。”冷香儿取出一只钱袋。
她已经事先探听过了,这位村长是个老实又认真的好人,相信会将这笔钱做最妥善的运用,不会藏私的。
村长先是一阵惊讶,随即感激涕零地接过钱袋。
“谢谢、谢谢!”
一旁的皇甫廷彦盯着她,像是在暗暗观察、思忖着什么。
“这位师父真是慷慨助人。”他开口称许。
“贫尼只不过是代劳而已,不敢居功。”冷香儿语气平稳地回答,目光与眼前的男子短暂交会,心里蓦地打了个突。
尽管她对自己的易容术极有信心,而刻意压低、改变过的声调应该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他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怎么好像在窥探什么似的直盯着她?难道她有什么地方疏漏了吗?
不,不可能的。出门之前,她已经在铜镜前谨慎地检查过了,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破绽。
可……他为什么这样盯着一个尼姑?未免太诡异了吧!不管怎么样,她最好还是先闪为妙。
她低垂着眼眸,避开他的注视,说道:“既然贫尼已经把银子送到,那就先行告辞了。”
皇甫廷彦立刻接口道:“我正好也打算到‘妙慈庵’附近,不如就和师父一块儿同行吧!”
冷香儿闻言微微一僵,就听见他接着又对随从说——
“张德,你就留在此处帮忙村长一块儿把坍坏的房子修缮好,等忙完了再回客栈等我吧。”
“是。”
村长满怀感激地带着张德转身返回村里,而村子口就只剩下皇甫廷彦和冷香儿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