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她来到王爷府,只跟他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不拜堂。
她的人是占夜哥哥的,就算无名无分,她也当自己是他的妻,岂还能再与他人拜堂?
“不拜堂也无妨,不过,先喝交杯酒吧。”有人起哄。
她心头一震,脸上表情力持镇静,但心里还是慌透了。交杯酒?这不是入房后的动作吗?为何要现在喝?
这夫妻间的交杯酒怎能喝?一旦喝过,她真是要成了他的妾了。
她垂眼细思,犹豫着是不是该要现在动手,可她把匕首缠在腰带里头,是为了一旦他想洞房脱她的衣裳时,她便可以顺势要他的命,如今……
“把酒端过来。”朱见沅一个眼色,管事立刻端上银盘,银盘上头摆放两只精巧银杯,里头盛满醇酒。
阎夕央千料万料,也没料到还有这玩意儿,眼看朱见沅把酒交到她的手中,她冷汗直流。
之前,她用了两天的时间,不断在脑海里思索着杀他的方式。
她又没杀过人,也没有利落的身手搭配,所以她想了又想,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灌醉,再用美色迷诱他,趁他不备,往他心窝下刀。
但,想来简单,真正去做,谈何容易?
光是先前藏着的那把匕首,就让她整个人发冷……如今,他要是强逼她喝下那杯酒,她到底要怎么做?
为了今日,她已经撂尽狠话伤透了占夜哥哥,八王爷的命她是要定了,否则她先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可是,喝了交杯酒等于背叛占夜哥哥……她不要啊,她至少要清清白白地死去。
瞪着握在手中的酒,她还在挣扎。
不管是她的身子还是她的心,全是属于占夜哥哥的。
突然,啪啪啪啪,数声细响凌空飞梭,篓时,厅里厅外的灯火全数灭绝,无月的夜,让厅内一片黑暗。
官员惊诧得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阎夕央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朝厅外探去,就对上一双异常剔亮的瞳眸。
“发生什么事了?”朱见沅斥问,紧揪着她的手。
就在当下,咻——他的手像是被什么打中,两人手中银杯顿时落地,撒了一地美酒。
“谁?”他朝厅外探去。
第10章(1)
“闲杂人等,全给我出去。”略哑的沉嗓在阒暗的空间里慢慢化开,犹若鬼魅索魂前的低鸣。
阎夕央眨也不眨地瞅着在厅外的那双眼,那双眼也专注不移地凝睇着她。
所有官员心神一凛,多数心里打着同样的算盘,认为八王爷作孽多端,有人挑在大喜之日找碴,也不意外,但是要立刻逃开,还是假装交情匪浅,拿命相挺?
“不走?”那沉嗓恍若噙着笑。
啪的一声,有人连哀叫的机会都没有,立即倒地,现场响起抽气声,算盘打了又打,不约而同地认为——此人功夫上等,要拿下八王爷,不算难事。
识相的人,当然立即离去。
当厅内的官员开始往外退时,站在堂前的朱见沅撇了撇唇,将早已暗藏在堂前的剑取出,一把将阎夕央擒入怀里。
“阎占夜?”他笑问。
一身几乎融入暗夜的玄衣,步移如潜龙,团绕似鬼魅,阎占夜无声无息地入厅。
“信不信我会杀了她?”朱见沅将长剑抵在阎夕央秀美的颈项,几乎切入她的肌肤。
“信。”黑暗中,邪诡的眸子绽放慑人光痕。
“别动。”朱见沅笑得一脸胜券在握。
他没有犹豫地停下脚步,霎时,厅堂后方出现了一列护卫,手持火把,映亮整座厅堂。
“你以为本王会毫无准备吗?”早料到会有这一刻,他不但要得到阎夕央,更要杀了阎占夜,以泄心头之恨。“打一开始,本王就想好让她挡在本王面前,你要是想杀本王,就得先杀了她。”
当年要不是阎门的商船带着洛仙离京,他又怎会为了追逐她,最后逼得她跳海身亡?
这一切的罪过,全都要算在阎门头上!
阎占夜哼笑了声,不置可否。
“你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会放过占夜哥哥?”阎夕央猛地回神,怒眼瞪着他。
“是啊,本王是说过会放过他,但也只是那几天放过他,本王可没说从此放过他。”朱见沅笑得狂妄得意。
“不守信用的卑鄙小人!”
“那又如何?本王打一开始就是要灭了阎门。”
朱见沅使个眼色,护卫们立刻将看似手无寸铁的阎占夜团团包围。“小子,算你聪明,没再继续私海交易,要不本王早就杀你个千百次了。”
阎占夜扬眉,回想起当初阎门早买通的海防官员突地不断找麻烦,原来原因就是眼前人从中作乱。
要不是夕央……他断然不会转做钱庄买卖。
他曾经逃过了一劫,功劳是属于夕央的。如果,眼前还能逃过一劫,依旧是托夕央的福。
是谁说她是他的劫难?
她是他的宝,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宝。
“来人,将他拿下.本王要亲自拷问刺客!”
朱见沅振声一喊,护卫立刻向前一步.然而还未触及阎占夜,便见他挥袍震开逼近的护卫。“胆敢挣扎,本王立刻杀了她!”朱见沅毫不手软,长剑横割入身前人的秀颈几分,鲜血淌落。
“占夜哥哥,不要管我,杀了他!”阎夕央闭上眼。
可恶、可恨!为何她竟落入贼人手中,成了胁迫哥哥的把柄?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如今才知道她根本什么也做不到,她逆不了天,改不了命,最后竟还要让哥哥为她而死?
不……不!决不!
交握在宽袖中的手,暗自解着藏在腰带里头的匕首。
阎占夜眯紧冷谲乌瞳,拳头紧握半晌,才从怀里取出一幅画轴,动作极其缓慢地展开。
“不知道王爷还记不记得这幅画?”他将展开的画背对着朱见沅,径自打量画中人。
“你!”朱见沅脸色大变,光是这画轴两侧的褙条,他便猜出是哪幅画。“你居然敢擅入本王的藏宝楼!”
“想要吗?”他笑问。
朱见沅冷睇着他,未持剑的那只手将阎夕央的发紧紧抓住往后,好让他可以看清楚,他会怎么取下她的性命。
他不需要和阎占夜做买卖,他知道他手上握着绝对胜利的筹码。
阎占夜见状,掀唇冷笑,一把将画轴撕开,往上一扬,任由撕裂的画像落在火把上,缓缓燃成灰烬。
朱见沅怔愣地看着这一幕,几乎快要灭绝了呼吸。“给本王拿下!拿下他!”他回神暴咆,神色张狂,像是已失去了理智。
护卫向前擒住阎占夜没有反抗的双手,朱见沅随即将阎夕央交给身旁的管事,扬着长剑朝阎占夜胸口划下,当场血流如注。
“不要!”阎夕央惊喊,泪水夺眶而出,解腰带的手不断颤抖着,拼命地叫自己冷静,现在只有她才有法子救他。
哥哥向来身强体壮,只是划下一剑,不会有事的,只要她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
满身鲜血的阎占夜哼都没哼一声,撇唇哭得戏谑。“就这样?”
朱见沅扬唇笑得扭曲。“让本王想想,到底该如何将你凌虐至死……本王要一刀刀剐下你的肉,要将你腌在瓮里……不不不,这样已经消不了本王的怒火,本王现在就要你死!”
他持剑就要穿入阎占夜的胸口,瞬地,身后传来管家的哀叫声,他回头一探,瞧见阎夕央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把匕首,正朝他而来——他以剑欲抵开她,岂料她并非要刺杀他,反倒是扑向前,刺伤抓住阎占夜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