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原因的,他没有回抱她,也没将她推开,只是静静享受这个夜晚难得的安慰。
五年……才五年,他的痛,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也许,只有在他不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
第3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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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凌桀,我警告你喔,再叫我小老头,我就跟你翻脸!”
“哇,好害怕。”瞅着她喷溅火花的清澈瞳眸,他笑眯了眼。
“好好好,那就糖加奶,可以了吧。”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玩我的名字!”她气得哇哇叫。
他低低笑开。“那是因为你喜欢牛奶,我才要你加奶的,不然,加凌好了。”
“加零?”
“加我,不好吗?”
“……讨厌。”
他痴睇着她轻皱秀鼻的娇俏模样,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她银铃般的笑声教他忍不住跟着逸出笑,多希望,幸福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刻……
段凌桀张开眼,笑意还凝在唇角,可双眼却有着哭过的酸涩。
这是他五年来,头一次睡醒不是因为被恶梦追逐到尽头才逼自己清醒,而是因为梦太甜,甜到让他勾笑而醒的。
为什么?为什么恶梦突然不再追逐他了?
他垂睫思忖着,却听见细微的滑鼠移动和键盘声响,不禁朝右手边探去。
只见工作桌上的电脑是打开的,然而上头出现的并不是关于公司的任何档案,而是戏王推出的一款线上益智游戏。
正在玩游戏的人身穿长袖长裤,背对着他,双脚盘起,薄瘦的身形在椅子上不断东摇西摆。突地,她像是破解了最后一关。开心得高举双手,发出无声欢呼,接着,高举的双手像是拿着无形的沙铃,开始从左摇到右。
看见这熟悉的动作,他瞠圆眼,“嘉乃!”
那人突地一震,小脸垂得低低的,缓缓地转过身,抽出嘴里的棒棒糖,哑声说:“是家凌。”
“家……凌?”他直睇着她,话语重叠梦境,想起他们曾说过的点点滴滴,如此对照,心里掀起的震愕更甚于昨晚。
昨晚,未曾流过的泪找到了出口宣泄,现在不但恶梦远离,就连重压在心间的闷躁也都不见,心变开阔了不再迷惘,就连双眼都变得清朗,思绪也清楚得不可思议。
“对啊,我是唐家凌,唐嘉乃的堂妹。”她很刻意地点出自己的身份,就怕自己不经意的举动给他不必要的联想。
昨晚,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他心中所有的自责连根拔除。
“是吗?”垂下长睫,他不断回想,再三确定自己不曾从女友口中听过她有个堂妹的事。
“对了,刚才珊来电,问你鑫扬要不要下单,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我帮你决定了,量买到最大。”
“鑫扬?”他锐利的眼直盯着她,见她点点头,问:“你怎么知道我要买到最大的量?”
“因为……上一次开会时,你要珊帮你记下这件事,代表这件事很重要,当然不会是笔小数目。”她小小声地解释。
她对股票并不熟悉,但是以往跟着他玩过,所以大概猜得到他的想法。
“……你真了解我。”他寓意深远地说。
不是错觉。
如今从头再想过,她身上的疑点太多,也和嘉乃太过相似,那绝对不是身为堂妹这样的身份就可以含糊带过的。
之前他被愧疚蒙蔽了双眼,不去看也不去听身边人的脸和声音,但此刻,她在自己的面前变得好清楚,她含羞的神态、逃避的表情,高兴时手足舞蹈,生气时横眼瞪人……太像、太像了!
他认识嘉乃太久,久到闭着眼,光是听她的声音,也能分辨她真正的心情,然而这回却直到现在才发现。
“……还好。”唐家凌垂着脸,总觉得他的视线太热烈,像能将一切看穿。
闪避他异样炙热的目光,她随便找了个话题。“已经中午了,你饿不饿,我帮你弄点吃的?”
“已经中午了?”他微愕。
“嗯,已经十二点半了。”
段凌桀无法言语,只因……这五年来,他不曾睡得这么晚,总是在凌晨惊醒之后,一夜难眠,但今天,他竟然睡过中午,而他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教人安心的香气……
“家凌。”他叫唤她。
“……嗯?”第一次听他这样叫自己,她有点古怪地看着他。
“昨晚,你溜上我的床?”关于昨晚,他记得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之间,是她拉着他回到住所,陪他入睡,但有没有睡在一块……他不记得了。
“……段总裁,是你一直抓着我不放。”不要说得好像是她自动爬上去温暖他一样。
“你趁我脑袋不清楚,对我下药?”他说话时,唇角邪气上勾。
“没、有!”她吼,却忍不住咳了起来,只能捂着嘴,背对他狂咳,咳得胸口发痛,突地感觉一股轻柔的力道拍着她的背。
“那么激动干什么?没有就没有,我又没要你负责。”懒懒的口吻加上低滑的恶劣笑声在她头顶上出现。“但是坦白说,你很想负责,对吧?”
“才没有!”声势很磅礴,但话就是虚。
“承认吧,我不会笑你。”
闭了闭眼,唐家凌已经懒得理他,但在同一时刻,心中的警铃响起,让她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一晚之间的差别。
她很认真地思考,压根没发现身后的人正注意着她眉眼间的变化,和唇角的轻抿微噘,直到——
咕噜咕噜!
她脸红地压住肚子,赶紧解释。“因为你之前一直不让我下床,所以我没办法吃早餐,等到你松开我,我想你大概快醒了,就想等你一起吃,所以……”
咕噜咕噜!
“我不让你下床?”他扬起浓眉,一脸暧昧。
“不是,是你一直压着我的手。”她努力地解释。
“我压着你?”他偏是坏心眼地往挑逗的字眼上走。
“我……你……”唐家凌张口结舌,最终很干脆的放弃,扁起嘴,不理他。
坏蛋,那深植在骨子里的劣根性,肯定没有消失的一天!
“走,吃面好不好?”他探手轻抚她的发,感觉发丝柔滑如缎,发间散发着天然香气,教他的心微微发痛,痛得发烫。
有些事情眼睛看得见,却不一定是事实;而该珍惜的,双眼也不见得看得见,唯有用心去看,全心相信,那么感受到的,就是该珍惜的。
所以这么做,是对的吧?他闭上眼自问。
唐家凌缓缓抬眼,不知道该不该拨开他的手,也不知道该不该掐死胸口乱跳不休的心。
她感觉他拨弄的,不是她的发,而是她的心,正动摇着她的意志力。
走出宁静住宅区,横过一条街,便是热闹的市场边缘。
而十字路口第一间透天厝,就是段凌桀的老家。
“妈。”
下午一点,位于透天层一楼的面摊里,客人依旧不少,周美琪和丈夫也忙得不可开交。
“儿子,帮我端面过去给三号桌的客人。”
“喔。”段凌桀很自然的端面上桌。
毕竟,在他尚未成为盛唐总裁之前,也当了好几年的面摊小开,这个动作做起来如行云流水。
唐家凌走近,看着搁在一旁桌面的卤味,不禁问:“段妈,这是哪一桌的?”
“那是一号桌的,嘉乃,先帮我拿过去。”正在切卤味的周美琪眼也不抬地交代,非常理所当然。
也许不该说理所当然,但是以往当儿子带嘉乃来时,她总是会动手帮忙,事后只要送给她两片甜不辣,她就会开心得手舞足蹈,直赞她煮的面和卤味是天下第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