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喂你一口了,你还想怎样?”段凌桀说得理所当然,愈吃愈快。
“那是我的!”她气呼呼的低吼,可是小脸又微微发烫,只因那支汤匙她含过了,他却压根不在意用喂过她的汤匙吃冰。
“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他笑得很恶劣。
“……卑鄙小人!”
“你说什么?”他一脸地痞样。
“没有!”她哼了声,撇开脸,忍辱负重的继续黏模型,然而手指却已经到了极限,教她怎么也黏不好。
虽然专注地想要做到最好,然而手就是不听使唤地猛颤抖,气得她几乎要丢开镊子。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在她忍不住要发脾气前,长臂先一步横过她,拿下她手中的镊子,并将剩下一半的雪花冰塞到她怀里,当是犒赏她的。
唐家凌噘起嘴,瞪着被他横扫大半的冰,犹豫着要不要拿他用过的汤匙,岂料他已经快手替她挖起一口,不容质疑地硬是送到她嘴边,强迫她非张口不可。
于是,她只能垂着脸,咽下充满他气息的抹茶口味雪花冰。
“你是该感动,毕竟能够享受我亲手喂食的,真的没几个。”
她才不是在感动,她是害羞!瞪着地板,唐家凌的脸烧烫烫的。
“……手很痛吗?”半晌,他低声问。
他不着痕迹地试探她,观察她拼模型的习惯和动作,事实证明,她绝对是个模型达人,只因她连图都不用看,便很清楚脱落的零件该黏在哪个部位。
模型,是一般女孩子不会接触的领域,而她拼黏的手法却相当具水准……他感觉自己也像在收集散落的碎片,直到凑出一个完整的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掀她底牌。
“……还好。”只是无法随心所欲使用自己的手,会让她脾气不好。
“你身上的伤很严重。”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挑了个话题闲聊,顺便再喂她吃冰。
“嗯。”
“我看你走路有时候会不稳,是不是连脚都有问题?”
唐家凌垂敛长睫,没料到他竟这么仔细地观察自己。“嗯,因为全身都有烧烫伤,三度以上的灼伤会造成表面肌肉萎缩,所以有时候走路脚会没有力气,但还好啦,我已经习惯了。”
她简单概述,不想提起当初她的伤势有多严重,除了烧烫伤,还有多处骨折和内脏破裂,能在鬼门关前抢回这条命,除了奇迹,还有许多人的用心和帮忙。
“所以,静养了很久?”
“……还好。”
感觉到她的防备和紧绷,段凌桀立刻打住攻势,看了眼已经见底的冰盒,突然认真地看着她,很用力地在她身旁嗅闻。
“你干么?”她吓得往后退。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他严肃地问。
见状,唐家凌也跟着努力地嗅闻,然而怎么闻就是黏着剂和淡淡的抹茶味。
“黏着剂吗?还是雪花冰的味道?”
“不,是一股汗味,你不觉得你应该去洗澡了吗?”
唐家凌先是一愣,对上他戏谑的表情之后,又窘又怒地低喊,“我马上去!”
可恶!也不想想她一整天耗在没有冷气和电风扇的空间里,不流汗才有鬼!她又不像他,可以穿得那么轻便,又吃她的冰,当然消暑不流汗!
“你要去哪?”
“回家!”
“你要丢下我一个人?”
跨步的动作一顿,她猛地回头,见他缓缓起身,很自然的拉着她。走出起居室,直往他的房间而去。
“你知道为什么昨晚,我会知道对面的房子有人吗?”他的口气平常,大有闲话家常的打算。
唐家凌直睇着他的身影,见他刻意放缓脚步,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温柔,可惜的是,现在的她不能回应他。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她没回答,他追问,牵着她走进房内。
“为什么?”回过神,她由着他拉到阳台外头。
这座阳台正对着对面那幢房子,但就算是正对着,也不该在他沉睡之后会发现那屋子里有人吧。
“那幢房子,我跟嘉乃的父亲交涉好多次,他就是不肯卖我,所以我干跪买了这里。”他说着,嘴角勾起邪邪的笑。“只要有人想买对面的房子,我就有办法让对方交易失败,因为我买不到,也不会允许别人买,那里头有太多我和嘉乃的回忆了,是永不出售的珍藏。”
“是喔……”唐家凌垂眼,鼻子酸酸的。
这些事,她都不知道。她的伤势是在这一两年才稳定到复的,之前常常在鬼门关前徘徊,和外界完全隔绝,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外的世界怎么了。
“可是,住在这里,我常常在半夜醒来。”
“……为什么?”迎面而来的夜风仍旧带着暑气,闷得教人心烦。
“因为我常作恶梦。”他顿了顿,直睇着对面没开灯的房屋。“只要一醒来,我就会坐在外头这张椅子上到天亮,一直看着那栋房子,等待嘉乃回家。她说,要我等她,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她回家点灯。”
昨晚,那房子的灯亮时,仿佛也一并点亮了他的心,让他从沉睡中苏醒,不顾一切地冲向对面,更可怕的是,他还真的找到了钥匙。
然而,面对家凌,他没说因为嘉乃常常把钥匙冰到冰箱里,所以总会在门边花盆底下放上一支备用钥匙的事。
“她不会回来了,你不要再等她。”原来,他被她一句话给束缚了,一直待在这里等待不会回家的人。“你不可以这样,要好好保重自己才行。”
原来他老是半夜不睡,又拼了命的工作,难怪会过劳!
“我会的。”
“真的?”她不信。
他点头,但又皱起眉。“可是,一入夜,我就不想一个人待在屋里,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绕了一大圈,说穿了,他就只是想留下她。
“可是……我想洗澡。”而且,她还有私人的事要处理。
好比说,她必须定时打电话给父母,还有,她想跟金在威联络,想知道宏亚到底发生什么状况。
她有很多事要做,不该跟他一天到晚混在一块……
“你可以在这里洗。”他以近乎央求的口吻说。
“但是……我没有换洗的衣物。”她咬住下唇,犹豫起来。
“你可以穿我的。”
“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里放了一些嘉乃以往穿的衣服,你可以拿去穿。”
他认为,她身上所穿的长袖衣裤,是一种象征性的防备,所以他要她自动褪去防备,要一步步地诱引她回到身边。
唐家凌陷入天人交战,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但见他神情落寞地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目光迷离地注视着对面的房子,那宁愿得不到解脱,宁可痛过一世的决绝表情,教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帮我拿一些嘉乃的衣物吧。”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段凌桀勾出得逞的笑。
一直以来,都是他吃定嘉乃,就连先动心的,先下手的,都是他。
不管她愿不愿意,不管她爱不爱,他就是有办法让她点头答应交往,让她陷入他精心打造的爱情里。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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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她现在像是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不知道会不会形容得太过?但说真的,她真的有这种感觉。
一走出浴室,唐家凌随即被一道锐利的目光锁住,无法动弹。
“你不热吗?”好半晌,段凌桀才终于开口。
“还好。”洗去一身黏腻,她现在浑身都很舒服,只是衣服的尺寸太大,显得她很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