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小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赶快把天篷关上,你身上都淋湿了!”
洪宣晨的低咆让她回过神,这才惊觉身后的香草盆栽早已湿得更加彻底,想抢救,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到底在想什么?”将天篷关上,洪宣晨大步走到她身边,瞪着她浑身湿透,却依旧状况外的神情,浓眉不禁狠狠攒起。“那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兆宇是脑癌,并不是脑瘤,追踪五年,现在复发了……”她气若游丝地说,每说一字,心就被掐痛一分,快要不能呼吸。
“不关你的事!”
蓝莓抬起失焦的大眼。“不关我的事?”
“就算他死了,也是卓家的事,你已经不是卓家的人了!”
闻言,她缓缓垂下长睫。“不……他要是死了,我会活不下去……”
离开卓家后,她用恨意强撑着自己咬牙活下去,认为卓兆宇不是她人生的全部,就算失去他,她也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可是,在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那个部份,她的爱,从来没变。
只要两人活在同样的天空之下,就算没有在一起,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她就能继续存活。
可是,他要是不在……她定会像是失去水源的香草,枯萎而死。
第4章(1)
一切如陈巧倩预言,蓝莓在两天之后,果真来到四方集团大楼。
担心那个人,是心间再真实不过的感受,但逼着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是因为近来琉璃香草园接连被退单,在业务再三接洽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是四方集团介入,逼着客户不得不退单。
她知道,这是他逼人的手法。
就如同小时候她要是不肯去见他,他就会把气发在外婆身上,逼着她非出面不可;如今,他的做法一样狂妄可恶,但她已经没办法再生他的气。
她向楼下总机表明来意,然而总机小姐却连为她询问都不肯。
见不到他的人,她只好在楼下等待,想碰碰运气,看会不会遇见他,可这一等,就从一早等到中午,等得饿到前胸贴后背,想离开,又怕会和他错身而过。
“有梅?”
听见许久不曾有人唤起的名字,她疑惑抬眼,瞧见了卓弁贞。“弁贞,别那样叫我。”她起身,才想起自己怎么会笨得忘了还有弁贞和卓煜可以联络。
透过他们两个,她一样可以找到他,就不用在这里瞎等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卓弁贞朝身后看了下,要秘书先行离去。
“……我找兆宇。”
“你找他做什么?”
“我……”想了下,她将陈巧倩找她说过的事,还有琉璃香草园发生的事,全都说过一遍。“既然他是想逼我见他,我就来找他了。”
卓弁贞深邃的黑眸微眯。“我没想到巧倩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我也没想到。”
他想了下。“如果你要找兆宇的话,我带你上去。”
“谢谢你。”
然而,当卓弁贞才刚带着她前往专属电梯前,电梯门一开,便见卓煜从里头走了出来,看见她后,原本有点臭的脸霎时亮了起来。
“有梅。”他笑,大步走离电梯。
“蓝莓。”她没好气地再三纠正。
这也是她烦恼的问题,他们两个老这样叫她,不教卓兆宇起疑才怪。
“你怎么会来这里?”
卓弁贞抢在她之前,省略了大部份的话,直截了当地说:“兆宇找她麻烦,逼她来见他。”
“这小子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卓煜啐了声。“不要理他,你吃饭了没?我正要去吃饭,陪我一道吃吧。”
“可是……”
“走走走,管那死小子做什么?”说着,他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然而走没两步,对面的电梯门也开了,卓兆宇沉着脸走出来。
“卓煜,你现在是打算大小通吃?”
闭了闭眼,卓煜很没力地回头。“蓝莓是我老婆的姐妹淘,我请她吃顿饭,你有意见啊?”
“她是来找我的。”卓兆宇压沉的嗓音透着不悦。
根据他的推算,她最晚今天一定会来找他,于是他空下了一整个早上的时间等待,谁知道都中午了还不见人影,所以他打算亲自走一趟琉璃香草园,却刚好在下电梯时撞见这一幕。
他眯起眼,看着卓煜牵着她的手,没来由的,他很不喜欢这个动作,更令他不快的是,她居然一点排斥的表情都没有。
“就算要找你,也要先让人家吃点东西吧。”卓煜很坚持,笑得恶劣,故意激他。
“要吃饭也是跟我一道,关你什么事?”卓兆宇不悦地瞪他。
偶尔,他真的会觉得卓煜很欠揍。
好比眼前,他和蓝莓之间的互动极为自然,仿佛他们早已经有更深一层的羁绊,而他似乎每回都迟了一步。
思绪至此,他蓦地顿住,对突生的想法不解。
“我陪他去吃,卓煜。”蓝莓细软的声响像是最绵柔的飞絮,懒洋洋的,教人觉得舒服。
“你听见没有?”卓兆宇回神,立即甩开先前的思绪,很自然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找弁贞陪你吃。”
“我不会找我老婆陪我吗?”卓煜一哼,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拨给柳橙,开始抱怨自己有多顾人怨,多需要她惜惜。
蓝莓听着,不禁低笑。
卓兆宇直睇着她恬柔的笑颜,总觉得光是这样看她,就能够将他等待一个早上的烦躁尽数摧毁,取而代之的是心底微泛的甜。
“那你们去吃饭吧,我先走了。”一旁的卓弁贞见状,立刻拉着大哥一道走。
蓝莓轻点头,横眼望向身边人,对上他那双深黑的眸,发现他靠自己极近,立即朝后轻挪了一步。
“你干什么?”他瞪着她明显往后一步的动作,又朝她逼近一大步。
“停住,我有点感冒,你别靠我那么近。”她赶紧又往后退。
“为什么感冒?”她越是闪避,他越是逼近,硬是将她逼到角落,退无可退。
“我……淋雨。”她垂下脸,努力不让自己的气息吹拂到他身上,免得感冒病菌随着空气传染给他。
“你是笨蛋?下雨了也不知道要躲雨?”
“……”谁害她的?她闭了闭眼,不想在这当头跟他抬杠。“反正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传染给你。”
真是的,他现在的状况禁得起额外的疾病加身吗?
从小他就是这样,一丁点的小毛病到他身上,就会并发许多大问题。
“你以为我有那么弱?”知道她闪避纯粹只是因为不想把病传染给他,卓兆宇不快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拜托,你又没有强壮过……”她小声咕哝。
她可是跟他一道长大的,他的身体有多差,她会不知道吗?
虽说眼前的他穿着笔挺西装,衬得他的身形比记忆中还要再健伟了些,但事实上,他看起来还是偏瘦。
“你说什么?”他眯眼,再度逼近。
“我说……”她抬眼,他已经逼到眼前,教她不自觉地屏息。
不会吧,他又想亲她了吗?
她的心跳得很急,身子稍微退开一些,他又逼得更近,直到她退无可退,只能无助地看着他。
卓兆宇刻意贴她贴得极近,近到只要唇瓣一动,就可以吻上她的唇。
他注意到了,她直瞅着他的唇,眼睛盯得快要变成斗鸡眼,他不由得勾斜唇角。
“嗯?”他唇未掀,从喉头挤出低厚喉音。
“你……走开一点。”
“为什么?”他问得故意。
“因为、因为我感冒,你贴这么近,会被我传染。”她很想把脸别开,可是两人贴近的距离近到只要她稍微一动,两人的脸颊就会贴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