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精致的麒麟火炉,她探手轻抚,不禁疑惑。
疑惑的是,为何太子特地带她来到金雀?更疑惑的是,为何太子不让她进房伺候?太子待她极好,打她生产以后,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偶尔会亲近她,但就是不会与她单独共处。
在这样寒冷的夜里,他的命令,教她感到格外寂寞。
偌大的厢房只有她一人,冷得让人难以入眠。她躺上床好一会之后,突地听见外头细微的声响,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与压低声的对谈,使她好奇的起身,搭上了斗篷。
走到外头衔廊上,她发现交谈声是从两间房中间的偏厅传来的。
“本殿下不是来了吗?”
“你应该再更早一点。”
“早一点又如何?你压根没将水凰印拿到手,不是吗?”
“……我会想办法拿到的。”
“哼,今儿个要不是本殿下适时求见,说不准你现在早已经被罢黜,还敢在本殿下面前放肆?”
对话顿了下,另一人又问:“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让月盈去接近李彧炎?”
“那是当然,要不何必带她来金雀?”
月盈闻言,水眸圆瞠。
如果她没记错,李彧炎似乎是金雀凤皇的名字,他们为何要她接近他?这就是殿下特地带她来金雀的用意?
难不成……殿下打算利用她,对金雀凤皇做什么?
蹙起眉,她无声无息地回到厢房,躺上床,冷意直上心头。
冷的,不只是那股冰风刮骨,而是殿下视她为棋子……
她并不渴望殿下疼宠她,只是想利用她去成就某件事这种做法,教她伤怀。
她就这样一夜难眠到天亮,才想起来,便见穆纳岳踏进房内。
“殿下。”她快快起身。
“身子不舒服?”
“不,月盈没事。”她垂眼,勾起勉强的笑。
穆纳岳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半晌,淡声道:“既然如此,待会你梳妆之后,便随宫内的内务大总管进宫。”
月盈蓦地抬眼:“为什么?”
他轻轻牵起她的手。“因为金雀凤皇热情邀约。本该由我去,但待会我有事,得要出金雀皇城一趟,所以只好请你进宫伴驾。”
“……月盈非去不可?”这意味着什么?
他根本不重视她,竟要她去陪驾,这命令太荒唐!
“总不好辜负圣意。”穆纳岳身上带着北方男子特有的粗犷和豪气,然而此刻却堆满不可违逆的霸气。
“……月盈明白了。”最终,她还是妥协。
“这才不枉费我向来疼你。”
回过身,她扯唇,笑得苦涩。
那可真是遗憾,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走出迎宾馆,坐上软轿进皇宫,月盈冷得缩在角落,任由窗幔被风刮得凌空乱舞。
从缝隙间,她看见了阴霾的天空,一如她冷郁的心间。
闭上眼,叹口气,她自嘲地勾起笑,抱持着一切都无所谓的心情进入宫中。
第13章(2)
忽地,她感觉轿身停住,正前方的轿帘被掀开,外头的人逆着光,昂藏高大的身形立在她面前。
没由来的,她顿住不能动。
逆光的阴影在男人脸上刻划出立体分明的五官,浓眉入鬓,深邃清隽的瞳眸、挺直的悬胆鼻和棱角分明的唇,使得男人愈发俊美无暇,阴影则加重了他不怒而威、严而不恶的霸气,她该要惧怕的,但是……却莫名热泪盈眶。
“月盈?”
她怔楞地注视着眼前人,听着那道无端熟悉的沉醇嗓音如磐般敲进她的心里,好似直入魂魄,深深撼动着她,教她转不开眼,只能呆呆地盯着对方束发的金冠,和那身金黄龙袍……
她蓦地惊醒,赶紧下了软轿,蹲伏在来人面前。“泰漠太子侍妃月盈,拜见凤皇。”她惊惶失措,暗恼自己竟瞧别的男人瞧得失神。
昨儿个被这人灼热的视线给扰得不敢看他,如今仔细地端详,心却莫名跳得飞快,几乎要教她呼吸不上来。
“月盈无需惊慌。”李彧炎轻勾笑,探手将她牵起。
温热的掌心透着一股吊诡熟悉,她该要抽回手的,却因感觉到他摩挲着她而止住动作。这像是要煨暖她的举措,仿佛在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这么做过,而且每当那人暖着她时,总是笑得一脸满足……
月盈像是被什么牵引,怔楞地抬眼,正好对上一双带笑且柔情的瞳眸,这让她吓得赶紧抽回手。
李彧炎倒也不介意,迳自走在前方。“走吧,到后花园,朕有几样珍物想让你瞧瞧。”
“月盈遵旨。”她将双手收在貂裘斗篷底下,紧紧交缠,想要抹去他留在掌心的悸动。
“月盈妃,往这里走。”
听见这道清朗的嗓音,月盈朝旁探去,一见到上官凌,便安心地勾起笑。“国师大人。”
上官凌微颔首走在她身侧,暗自观察着她的走姿。
一行人由内务大总管带领,上官凌作陪,来到了后花园的云石亭,只见里头的两张石桌,一张摆满琳琅珍品,一张则是各式佳肴。
“先吃点东西。”李彧炎往石椅一坐,月盈随即在他对面坐下,自然的将目光落在满桌佳肴,霎时亮了双眼。
“这是……”
“这里全都是金雀特有的糕饼,朕想你该是会喜欢。”
月盈兴奋的小嘴微启,直睇着满桌叫不出名号的糕饼,很自然的先拿起杏饼。
“月盈可以尝尝吗?”
“当然。”李彧炎黑眸微缩,看着她张口咬下杏饼,而不是像一般姑娘一小块小块地扳下入口。
皇城姑娘重礼节,因此也很注重吃的仪态,然而他的小满儿却向来都不管这一点,总是豪气的张嘴咬……眼前的月盈既是太子侍妃,又怎会有如此豪态?
所以……是她吧,他的小满儿。
“好好吃!”杏饼一入口,酸中带甜的滋味和外酥内软的口感,让月盈惊喜地直呼,“这味道真好,不知道凤皇可有食谱,让我回到泰漠时,可以学着自制?”
“……这杏饼并非宫中所出,是皇城的糕饼铺卖的,要是你有兴趣的话,明儿个朕可以带你到那家糕饼店。”他漫不经心地答,脑海中想着的全是她说她要回泰漠的话。
不!不管怎样,他决计不会再让她离开,尽管至今他还无法确定她的身份。
“这样子啊……”再咬一口杏饼,那酥软口感和甜而不腻的味道教她不由得笑眯水眸。原本应该别和他太亲近的,可是这杏饼实在是太对她的口味。“要是凤皇不嫌麻烦,可否告知月盈铺子在哪,月盈亲自去一趟。”
“不须客气,明儿个朕带你去。”他笑着,字里行间挟带不容置喙的霸气。
“朕,会亲自到迎宾馆接你。”
闻言,月盈不禁放下手中的杏饼,突觉食欲少了大半。
这是怎么着?难不成凤皇喜欢她,所以太子才故意要她前来伴驾,以维系两国的情谊?
不过凤皇的眸噙笑却藏着忧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色欲熏心的男人,应该不会得寸进尺地逼她侍寝吧……
“不多吃点?”
“不,我……”
“这样糖点,是坊间的甜玩意儿,要不要尝点?”李彧炎将小碟移到她面前。
月盈直睇着那成葱状、通体雪白透亮的糖,立即拾起一根含进嘴里,待尝到教人莫名心慌的甜味后,不由得脱口而出,“……玉葱糖酥?”
李彧炎颤了下,又力持冷静。“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糖点叫做玉葱糖酥?”小时候,只要小满儿一哭,他便送上一份玉葱糖酥,教她甜入心坎、忘了泪水,是她最喜欢的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