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微扬起眉。“去叫奶娘来。”
“好。”尹少竹急步而去,把女娃交给了大哥。
“大哥,让我瞧瞧!”尹于棠站上床缘,急着要将小丹禾抱回手中。
尹子莲将女娃递给么弟,看他轻拍着她的颊,见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紧眯着眼,小脸愈皱愈黑,于是他扳开她紧闭的嘴,不假思索地覆上,用力吸。
“……于棠?”他微愣地看着他。
“我以前听奶娘说过,有时娃儿会梗住,要是挖不出来就用吸的。”尹于棠抽空说明,赶紧再低头用力地吸。
突地,小丹禾“哇”的一声,整口秽物都吐到他嘴里,随即扬声大哭。
“哭了、哭了!”他压根不在意满嘴秽物,吐掉后赶紧搂着她安抚,“哭了就没事了,小丹禾,你可以再哭大声一点,总比闷声不响的好。”
“……也没必要跟着她一道哭吧。”尹子莲取出手巾轻拭他的颊和唇。
“呜呜,大哥,我差点害死小丹禾了……”
六岁大的尹于棠松口气后,才知道害怕的眼泪鼻涕齐发,和怀里的娃儿哭成一团,有趣的画面让尹子莲忍不住笑出声。
当尹少竹拉着胡大娘前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胡大娘赶紧哄着丹禾,再喂她一些肉糜粥和羊奶,总算是将她给哄睡了。
“小少爷,往后还是让我来吧。”她叹口气,直睇着哭肿双眼的尹于棠。
“可是小丹禾还那么小,我伴着她,她就不会冷也不会寂寞了。”
“屋里有炕炉,她哪里还会冷?”尹少竹往他头上赏了一记爆栗。“倒是你,好几堂课都没去上,夫子不开心了。”
“我要等小丹禾长大,陪我一起听夫子讲课。”他趴在床边,望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女娃,突地手指被那软嫩的小手握紧,教他一惊,随即又嘿嘿笑开。“瞧,她认得我呢,她要我陪。”
“你少自作多情,不就是个外头捡来的娃儿?”宁要外头来路不明的娃儿陪,却嫌弃自家兄长,这点,可让尹少竹有些不满。
“谁说小丹禾是外头捡来的娃儿?她是我的妹子!”声量一大,发现小丹禾嘤咛了声,尹于棠赶紧压低声响。“兄长照顾妹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要保护她。”
这宝贝可是他求了好久,老天爷才赏给他的,他当然要加倍珍惜。
“你傻了?她要是你妹子,也就是我妹子,哪里轮得到你保护?在这府里谁敢对她胡来?”尹少竹忍不住往他头上又是一敲。
“不对,小丹禾是我一个人的妹子。”他可不要跟别人分享。
“你!”
“好了,是你的妹子就你的妹子,我和你二哥决计不会跟你抢,但你要是再缺课,让夫子到爹面前告状,我也保不住你。”尹子莲淡声说,不愠不火的几句话,正好打中尹于棠的软肋。
只见他小脸皱成了一团,无比哀戚地在小丹禾粉颊上蹭着。“小丹禾,你乖乖睡,快快长大,哥哥带你一道听夫子讲课。”
“走了!”尹少竹无视他的悲伤,硬是将他拖走。
“二哥是坏蛋……”尹于棠低声哀泣。
“那你可错了,真正的坏蛋是会在这寒冻的天气,无情把你推进湖里,你想进湖里吗?”尹少竹的大嗓门响透了曲廊,凶恶的嘴脸惹得迎面走来的小丫鬟急忙逃开。“真的想见我变成坏蛋吗?”
“呜呜,大哥,二哥要把我推进湖里!”他紧抱廊柱,就怕二哥狼子野心,真将他推到廊底下的人工湖。
“别怕,大哥会把你捞上来。”尹子莲慵懒的走在前头,微勾笑时,俊美五官流露出阴柔气质,小小年纪已经展现天生腹黑的一面。
尹于棠低声哭泣。呜呜,难道就不能在二哥推他进湖之前先救他吗?所以他才说想要个妹子啊!软软的小小身躯飘散着浓浓乳香,那才是他梦寐以求的手足,哪像这两个兄长,只会欺负他……
***
因为怕其它小丫鬟不够细心,于是尹于棠亲自照料丹禾的生活,耐心教她说话,当听见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他着实乐得心花怒放。
之后,他又教她走路,牵着那软绵绵的小手,打定主意往后要牵她走一辈子。
等丹禾渐渐长大,他开始学怎么替女孩子绑髻、挽发,只因为他嫌弃府中丫鬟的双手不够巧;他教导她大家闺秀适当的应对进退,因为他希望她可以成为他心目中幻想的妹妹模样。
娘说,三个兄弟中,他长得最像爹,所以他长大之后,一定会跟爹一样风流倜傥,那么丹禾就一定要像娘那般娴淑端庄不可。
如今,十二岁的丹禾如含苞牡丹,一张瓜子脸上有着细细柳眉、狭长美目、秀鼻菱唇,不但粉面白腻,更是唇嫩润红。
在尹府,上上下下莫不视她为尹府的小千金,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尹于棠的照料之下,她琴棋书画无一不全,就连武学都颇有心得,甚至还会陪着尹老爷上商行学习经商之道,不仅能和商行掌柜对谈商事,所有商事变化,她听过不忘,甚至能进言改善,令众人哗然。
众人莫不惊叹于丹禾的才貌双全、冷静沉着,唯一可惜的是,她有那么一点点的——
“小哥哥,我真不懂。”放下正在读的《孟子》,丹禾叹了口气。
“哪里不懂?”坐在身旁的尹于棠侧首瞥她。
十八岁的尹于棠身形抽拔,高大俊美,一双深邃诱人的桃花眼如琉璃般闪烁。
丹禾很认真地看着他,好一会,更用力地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哥哥浓眉横扬,眼带桃花,面如冠玉,怎么……一本《孟子》,你到底要读几年?难道这就是人家说的,男子有貌便无才?”
“……”尹于棠缓缓闭了闭眼。不用想也知道,他亲爱的丹禾妹子正在嘲讽他。“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的丹禾会就好了。”
这些年,他可爱的妹子从牙牙学语到伶牙俐齿,进展得太快,偶尔他会被她伤得很痛,但没关系的,妹妹嘛,让她是应该的。
“是啊,我多学点,到时候上京考个状元,光耀门楣。”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很好,又酸他了。“有什么关系?大哥在四年前一举拿下解元,要不是莫名犯了大病,他现在早已及第,说不准都成状元了。反正,家里已经出了个解元,咱们又是仕绅之家,已经可以与官同起平坐,我又何必赴京?”
“是啊,只要能沾点别人的荣耀,小哥哥就满足了,真是好小的胃口。”她笑得水眸很冷,直瞪着他。“就连二哥哥的忙也不用帮,天天在家当闲人,要不就是在外头东晃西晃的,真是好标准的纨绔子弟。”
到底有没有神经呀?她话都说成这样了,他还没反应?是嫌她不够狠吗?
“谁说我天天在家当闲人?我可是天天在家陪你,为你洗手作羹汤。”他对她话中的讥讽压根不以为忤,只是轻掐了下她俏挺的鼻头,远远瞧见有丫鬟捧着木盘而来,又说:“瞧瞧我今天替你准备了什么。”
丹禾回首,便见丫鬟刚好走过拱门,一股青梅味随之扑鼻而来,教她嘴馋地咽了咽口水。
“小哥哥,你应该多陪爹爹到商行走动,而不是到厨房替我弄吃的,这些东西厨娘会替我准备。”她说着,眼却一直盯着青梅酿酥,完全忘了娘先前的万般嘱咐,要她多念念小哥哥,别老是游手好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