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约要几天的时间呢?”待量身好之后,米乃禄立刻问。
“年节到了,所以得要再费上几天,我想差不多要……十天吧。”掌柜掂算了下。
“这样啊。”米乃禄点点头,趁着福至走到外头看雨势时,小小声地说:“能不能麻烦你在襟口的地方绣上福和禄字?”
“我懂我懂,年节近了,讨个吉祥。”
不是的,那是她私心想以此表明两人永结同心的小小证据罢了。不过,掌柜的既然误会,那就算了。
付了订金,她走出店铺,见福至拧起眉看着下小的雨势,不禁低笑。
“你分明不怕水,为什么讨厌下雨天?”方才下马车时,他还小心翼翼的不让地上的水溅到鞋上。
“因为身上会弄脏。”他很自然地说,随即撑开伞。“接着要去哪?”
“到前方十字大街的福客楼,我们用走的过去吧。”
“好吧。”很无奈,但他还是应允了,牵起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闪过水洼,谨慎的动作引得米乃禄连连失笑。
“很好笑吗?你想说我像个娘儿们似的吗?”话一出口,他突地顿住,仿佛许久以前,他曾对谁这么说过。
“才不会呢,我的福至是天下最厉害的男人。”她呵呵笑。
福至回神,看向她笑得嫣然的神态,这才勾弯唇角,牵着她过街。“是吗?我倒觉得真正的狠角色是你,就连我是你未来的相公都说得出口。”
“欸,难道你你你你没有打算……”
他哈哈大笑,就爱看她困窘的模样。“所以说你才是狠角色,把我束缚在你手心里,教我哪里也去不了。”
就在他们刚过街后,有一道身影疾速冲进春锦堂。
“掌柜的,我的荷包有没有丢在这儿?”
“石总管,是不是这个?”掌柜闻言,赶紧从收银处取出一只荷包。
“是啊,还好真是掉在这里。”石猛笑着将荷包重新系在腰带上。“好了,年节就快到了,让师傅们多赶点工,爷绝对不会亏待大家。”话落,正要走人,掌柜面色犹豫地低喊住他。
“石总管。”
“有事?”
“呃……老板近来可好?”
石猛微愕,随即扬笑。“你怎么会这么问?”
“呃,是这样的,我刚刚瞧见一个和老板长得很像的男人,但他应该不是老板,因为他不识得我,可是……这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极为相似,就连气质都相仿的两个人?不知道老板是不是有孪生兄弟?”
石猛一震,忙问:“刚刚?那么现在人呢?”他好苦好闷好惨啊!因为主子已经失联许久,久到他觉得古怪,才会从逐月城来到唤日城,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主子这一次要找的宝物是什么,更不知道他要到唤日城哪处,只好趁到布坊巡帐时,顺便碰碰运气。
这事,他还不敢让外头的人知道,就怕有人造反,因为主子实在失踪太久,久到他怀疑是遭逢不测了。
“刚刚还在外头的,不知道上哪去了,但我知道和他在一起的女子是谁。”
“谁?”
“米家千金。”
***
福客楼。
掌柜夫人一见到米乃禄,随即热络地招呼。“米家千金,听说你前些时候病了,现在可已病愈?”
“嗯,我已经好了,好想念福客楼的菜色。”
“你这丫头片子,嘴巴真甜。”掌柜夫人怜爱的轻掐她的嫩颊,瞥见她身旁的男人,不禁讶道:“他不是那日你在善若寺后头救的男人吗?”
那日在善若寺,她可是亲眼看见米家千金将他扛到寺内的。
“是啊,他现在是我的夫子,也是我未来的相公。”她娇羞地介绍。“掌柜夫人,你叫他福至就好。”
掌柜夫人仔细打量他,这才惊为天人。好俊俏的脸蛋,好深沉的眉眼,但总觉得太阴魅了些,这样的男人要当米家千金的相公,这……
“掌柜夫人,可以帮我准备几道大厨的拿手菜吗?”不见她眸底的担忧,米乃禄笑吟吟地问。
“这有什么问题呢?马上就来。”暂且放下担心,掌柜夫人立刻差小二带他们上二楼的雅堂。
只是两人才刚坐定,便听隔壁桌的两个男人喝着酒配着闲话,说着——
“有够混蛋的,药材全被姓世的那家伙给垄断了!”
“可不是?年年如此。”另一个男人无奈地嗑着瓜子。
“总有一天,世君临肯定不得好死。”
不知道为什么,福至听到这个名字时,心头微微一震,目光更是不自觉的看向邻桌的两个男人。
“那是肯定的,那家伙也不想想自己当年是被世家夫妇好心收养,最后竟然把世家的亲生儿子给赶出府。自己霸占全部的产业,甚至将世家夫妇一一逼死,像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怎可能会有好下场。”
福至的心绪变得恍恍惚惚,像是被卷进什么迷雾之中,一时之间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福至?”
模摸糊糊的呼唤缓缓窜进耳内,好半晌他才回神,有些迷茫地转回眼看着身边人。“嗯?”
米乃禄没在意自己唤了好几声他才回应的事,小声问:“你对世君临的事有兴趣呀?”
甩了甩头,他很快恢复正常。“我又不认识他。”
“对厚,你根本没了记忆,怎会知道世君临这个人有多可恶。”
“……怎么说?”
“嗯,就像他们说的。”她朝邻桌的方向努了努嘴。“世君临就像是京城的毒瘤,听说是个视钱如命的坏蛋,为了钱,他什么坏勾当都做得出来,不过我没想到药材是被他垄断的,我爹还以为是玉堂春故意不卖。”
“你倒是挺清楚那个人的作为。”
“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说的。”米乃禄耸了耸肩。“我也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人,不过听说他很爱钱就是了,可是……”
“可是什么?”
“像咱们刚刚去的春锦堂,就是世家旗下的布坊,里头卖的布都比一般布坊还要贵上两三成,可是实际上,他的衣料确实比其他布坊好上太多,而且织品样式新颖,听说都是世君临自己画花样图的。”
“喔?听起来倒还挺有本事。”
“所以,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个真坏蛋,只是大家都这么说。”她想了想,小小澄清一下。“所以,你当我刚刚没说话好了,感觉好像我背着人后道听涂说。”
“也许他真是个坏蛋。”他是综观方才听见的一切所作出的结论。
“可是,咱们都不认识他,硬要说他是坏蛋,似乎也有点怪。”
“无妨,反正不重要。”
“嗯,不过回去之后,得要跟我爹说一声,免得他误会了玉堂春。”瞥见小二送菜上桌,她兴奋得双眼发亮。开始告诉他这些好菜必须要从哪道先食用,才能感受主厨用心的安排,然而说了好一会,却见福至半点反应都没有。“你怎么了?”怎么他今天老在发呆?
“……怎么,把玉堂春的事说开,你是有什么打算? ”他撇了撇唇。一开口,话酸得吓人。
米乃禄疑惑地皱起眉头。“我能有什么打算?误会人总是不好嘛,不是吗?”
“就这样?”
“不然呢?”她噘起小嘴。“福至,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喔?”他没什么食欲地拨弄着菜肴。
米乃禄很认真地注视着他,发现他瞧也不瞧自己一眼,神色有些冷漠,却又故做无所谓,想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问:“福至,你是不是吃味了?”